金黄色的沙滩,碧蓝的大海,高大的棕榈树。
这里是陀艮的领域『荡蕴平线』。
漏瑚被埋在了沙子里,只露出了个头。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他看着羂索和真人正卖力地舒展拳脚,跳来跳去,迷惑地将头靠在沙子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真人做了个高抬腿的动作,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叫巴西热身操。”
羂索也跟着笑道:“差不多可以了,身体暖起来了。”
两人齐齐看向地上的漏瑚,后者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咻”的一声,漏瑚的头被踢上了天际。
真人加速奔跑,把漏瑚的脑袋踢来踢去:“夏油——接着!”
羂索笑呵呵地抬腿,用膝盖一顶:“射门!”
好巧不巧,漏瑚的头在空中进行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运动,落在了在角落安静待着的露子身上。
她跟漏瑚面面相觑。
“你们在搞什么游戏啊……”她嘴角不停地抽搐。
真人双掌并拢在嘴边,朝她大喊:“露子!快传过来——”
“吵死了!”
她黑着脸,用丛云牙串起漏瑚,像投掷标枪那样扔了出去。
国足有你们,真是不知好坏。
守门员花御看准时机向前一扑,拳头打在漏瑚上,漏瑚的脑袋一下子飞出去老远,跟着剑定定地插在沙滩上。
真人撇撇嘴:“竟然被拦住了,没意思。”
羂索鼓了鼓掌,夸赞道:“露子小姐也很厉害。”
她戳了戳旁边吐泡泡的陀艮,低声问:“你们咒灵都这么边台?”
红色的小章鱼伸出了触角,点了点她的手臂:“咕叽咕叽……”
咒灵的生活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每天的娱乐消遣不是踢“足球”就是斗地主,羂索看起来对自己的计划颇有自信,一点都不急。
最急的只有漏瑚了。
他竟然是里面最正常的一只咒灵。
晚上,真人又想拉她一起来玩斗地主。
这是第十二次了,每次又要生拉硬拽,软磨硬泡,露子都感觉到烦了,只好答应了他。
之前还在生死搏杀的敌人,现在变成了牌友。
命运真是神奇。
漏瑚仍然语气不怎么友好:“你怎么拉这个女人进来了?她可是人类咒术师!”
真人掏了掏耳朵,没理会他,率先洗牌:“芜湖~今天又有乐子喽!”
“一张3”
花御随后出牌:“5。”
陀艮湿粘的触角拿出了一张牌:“6。”
“……”露子扶了扶额头,无语道:“你们会玩吗,这跟数字接龙有什么区别?”
真人眨了眨眼:“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玩的!”
服了,这有什么什么好玩的。怪不得你天天要找乐子,牌都不会打。
她无奈地开始教他们怎么打牌:“这个是顺子,这个叫连对……地主要先出牌,牌小要不起就喊‘过’……”
众咒灵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哇哦……”
真人眼里放光:“那我要叫地主!”
最后,露子连胜八局。
他把牌一扔,耍赖般地将所有人的牌揉成了一团:“不玩了,老是输。”
她也失去了兴味,不客气地嘲笑:“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玩到了凌晨两点,众人才散去。
月光下的潮汐哗啦啦地翻涌,她站在一旁,又抽起了烟。
漏瑚没有走。
“什么事?”
他站在身边,神色有些怪异:“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你所见,我是个人类咒术师,前不久才脱离高专。”
漏瑚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说道:“跟『夏油』有牵扯的咒术师不少,你很特别。”
“在我面前,就不要用夏油这个名字了,他叫羂索,是一个侵占别人身体的怪物,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她掸了掸烟灰,火星子在暗淡的水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所图才会冒险来找他做交易。”
他的大眼睛很是认真地打量了她一遍,有些不信:“拥有特级实力的‘普通人’?”
“就是一个想多活几年的普通人。”
她捡起了地上的海螺,放在耳边倾听,闭上了双眼:“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漏瑚向前走几步,仰头观察这个女人,有些不解:“你……看起来和别的人类不一样,为什么?你不对我们抱有敌意吗?”
“为什么这样说?”她那双烟灰色的眼眸里有光华流转:“你们同样是生命,跟人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讨厌你们,是因为你们践踏生命。”
他愣住了。
她指了指天上的星空,轻轻说道:“人类之间也会为了利益自相残杀,又好到哪里去呢?只不过人人都有私心而已。”
“星星会发光,也终会有一天坠落,我跟它一样,只是想趁着最后的时间散发一点光辉罢了。”
漏瑚神色复杂:“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不过,他并不讨厌了。
接着他又说道:“卑贱的人类一直认为,咒灵生来就该死,我们的存在就是威胁,你是我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她偏过头,说道:“所以,为了成为第一物种,把人类拉下自封的神坛,你们就跟羂索合作了?”
他惊讶地点了点头。
这女人,好强的洞察力……
她不置可否地叹息:“你们能这样想也是正常的。”
咸咸的海风吹动她背后的发丝,留下了她最后一句话。
“错误的,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咒灵,而是这个世界啊。”
漏瑚看她背对月光,踏着浪花而去,脑海中不免想起另一个人。
五条悟。
这个差点把他祓除的男人,不愧是咒术界最强。眼前的女人也很强,他们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一面。
雪泽露子……如果是咒灵就好了。
他开始有那么一点希望,能够和她成为同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