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抵达的当晚,住在了阮宜棠提前预留的民宿。
民宿邻水而建,推开窗口,一叶小船顺水而下,游人晃悠悠坐在船舱里,好不惬意!
收拾好东西两人便想出去吃些东西,天色已晚,就只好在附近逛逛。
这里的节奏很慢,让人感觉到人的生命的跳动,它是缓慢,有格调的,独一无二的。
邻水而近的岸边,有阿婆在卖软糯的糕点,淡淡散发着热气,正用小炉子保温。
还有卖热茶的,几毛一杯,可暖胃,价格亲民。
冬日里街头摊位前人最多当然糖炒栗子,还有烤红薯,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她们没有目的随意地逛街,苏澜月一眼就看到了卖糖葫芦的人,拉着她要买。
一人一串,吃得很开心。
直到走到一个巷子口,阮宜棠远远望去,巷子很长看不到尽头,像是另一个时空。
白墙黛瓦上空,绽放的白梅在空中轻轻摇晃,空气弥漫着它的清香,墙外地上还有残留的花瓣,就像一幅水墨画。
她们好像进了真江南。
墙那边传来一阵骂小孩的声音,好像说小孩子爬树折梅花的事。
她微微勾了勾唇,市井小巷里那种悠闲缓慢的节奏将她浮躁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突然有个老人抱着自家孙子匆匆往里面走,巷子里传来婉转的琴声。
“老人家。”她急忙叫住前面那个老人。
老人身影微顿,看了一眼她,“小姑娘有事?”
她则是礼貌颔首,又看了长巷,“您去里面是干什么?”
老人一眼看她不是当地人的打扮,摸了一下白色的胡须,“当然是去听胡老先生的琴,他可是个传奇的人。”
说完他又匆匆走了。
苏澜月看了一眼时间,“要不小朋友去听听,他将弹琴的人说得很神奇。”
两人就往里面走,越往进走越安静,直到走到一家小店门口,门口挂着一个“缘”字。
她们进去才发现里面很简朴,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桌上一般摆着热茶。
忽然有人喊道“老爷子上台了。”
她们挑了一个墙角坐着,台上有一个老人坐着,一身民国时期的打扮,而台下有个老婆婆坐着望着台上的他。
古琴而来,音律绵绵,似沉沦,似拉扯,从少年到青年再到末年,故事里的女子一生从未回头。
少年不再等她,而是将人珍藏在心底,身边有了另外的人等待。
“今日胡老弹的曲子不对呀。”众人纷纷议论。
苏澜月神色微沉,如玉瓷一般白皙的手撑着看她,“你说弹的是什么?”
阮宜棠眸色难明,心里像是喘不过气,她对这首曲子太熟了,竟然是《凤求凰》。
这个老爷子的指法与祖母一模一样,甚至从头到尾她一直以为祖母就坐在那里。
可是她知道人已不在了。
直到琴声演奏完了,老爷子被请了下去等她回过神来,人早已不见了。
她不知道的是,胡老爷子下台之时往这边看了一眼,是怀念是释然。
她立即站起来,将风衣带上,苏澜月拉住她的手腕随即摇摇头。
“我知道你肯定发现什么,但是你连地方都不知道,无疑是大海捞针一般。”苏澜月将她安抚坐下,“我们总要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
阮宜棠乖乖点头,这次来苏城她带了祖母留下来的一块金镶玉,要换一件东西。
这里人还未散。
有人在聊天,正好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这老爷子今天吃错了药。”有人无奈摇摇头。
又有人说,“哎,我听他们邻居说最近老爷子病情严重了,听说之前的邻居回来去家里闹了一场,老爷子就病了。”
“谁说不是,胡家与那邻居阮家之前可是关系不错,后来呢阮家小姐跑了,这以后关系就不好了。”
…………
阮宜棠眉眼微动,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祖母与这个胡老爷子肯定有一段往事。
她一生最愧疚的人就是胡老爷子,这次来就是完结祖母的遗憾。
她忽然想起奶奶离开帝都的前一夜与她坐了一会儿。
温老太太摸摸她的手背,又摸摸她的小脸,“当年的小丫头嫁人了,也算有家了。”
她不免情绪激动,抱着温老太太,“奶奶,我想你以后怎么办?”
“那就回宜城,奶奶永远在那里等你,王叔会给囡囡做好吃的,小影月会开心拍手叫姑姑,我们等你,但是你会幸福的。”老太太安抚她的不适应,“孩子前面的路你总得一个朝前走。”
她觉得老太太对她有话说,“奶奶,你有话对我说。”
温老太太低低一笑,拿出这块金镶玉,“是啊,也该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祖母最觉得对不起他人的一件事。”
她后来才知道,苏城有一人为了祖母误了一生。
说是金玉良缘,可真是木石无缘。
问了地址,天色已晚,只能先回去民宿休息再说。
苏澜月去洗澡,而她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名字《我与地坛》。
窗外的风吹动着扉页,脸上的风酥酥的,麻麻的。
苏澜月出来的时候,窗外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小宜棠,下雪了。”
她微微醒转,手机掉落在地上,而屏幕微微泛光,上面有一条信息。
她捡起来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不过手机上飞机调为静音,信息上写着:“我爱你如生命,你无须悲伤难过,我的神明。”
她神情变得微愣,许久才看向窗外,这是苏城的第一场雪。
苏澜月看她要打电话的动作,便有眼色走到一边。
她找出他的电话立即按了出去,那边很快有人接通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雪簌簌而落,她看了一眼远处帝都的方向。
电话那边也十分静默,陆珩礼站在主卧的阳台上,“今日过得开心吗?”
“嗯,还不错。”她努力说着,此刻她完全是释然的。
男人又继续说:“想要知道原因吗?”
她恍然一笑,“我相信你,对不起我没有调整好自己,身为妻子我做得不好。”
那边却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渐渐说道:“你有怀疑的权利,因为我可以感受到你在爱我,陆太太。”
“做个自由的,快乐,不过期的小朋友吧!”
她莞尔一笑,原来其实他都知道。
“陆先生。”
“嗯。”
“下雪了。”
她凝视雪而笑,他则看着卧室桌子上相片的她明艳的笑容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