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声的茶室,端坐在对面威严的老者,田黎双手交握在身前,泛红的指节彰显出他的紧张。
在他疑惑老者的身份并拒绝上他的车时,老者表明了他的身份,隋明禹的姥爷,程季林。
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财经新闻和课堂案例中,但见到本人田黎还是第一次。
不过相较于他京唐首富的身份,田黎更加在意的是他与隋明禹的关系。
此时此刻,程季林找到他单独聊天,无外乎和隋明禹有关。
程季林稳坐如山,一双锐利的眼中饱含探究与疑惑。
田黎面对他的审视,感到十分紧张。
“田黎?我可以叫你小黎吗?”程季林缓缓开口,明明是套近乎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极具压迫感。
田黎点了点头,“可以。”
“嗯。”程季林颔首,拿起茶具一边操作一边说,“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吗?”
田黎的目光锁定在他倒茶的手上,轻声道:“不知。”
“你知道。”程季林勾了勾嘴角笃定地说。
田黎一愣,松开交握的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他深深看了程季林一眼说道:“隋明禹。”
程季林掀起眼皮看向田黎,顺手将倒好的一杯茶递给他,不发一言。
田黎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同样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田黎听到细小的风声自窗边传来,他知道程季林在等他开口说话,可他能说什么呢?
他此行的目的,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正因如此,他只能保持沉默。
片刻后,程季林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瓷与木的碰撞发出美妙的响声。
响声落,程季林再次缓缓说道:“你很沉得住气。”
田黎不知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于是只扯了扯嘴角以作回应。
“你了解小禹吗?”程季林问道,但没等田黎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道:“他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同时,他也很聪明,有能力,有主见,有头脑,很优秀。”
田黎扬眉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人不是天生就能力非凡,就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的,这需要后天不断地对自己打磨,铸造。”程季林双手环抱在胸前,凝视田黎,“小禹小时候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十四岁之后的所有事我都有参与。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他在雕刻自己这件事上,是下了狠手的。”
“但是,一个人若是没有极强的信念,绝不能做到这个地步。”程季林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你知道支撑小禹的信念是什么吗?”
田黎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他听着程季林的话,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两句话,他却好像看到了隋明禹在前行的路上,不断提升自己而做过的所有事。
程季林观察田黎的神色,随后重重地说道:“是野心,是恨。”
田黎浑身一震,眼神复杂地盯着程季林。
“小禹的很多事,你大概都不清楚。”程季林肯定的说,“他不是会把伤疤掀给别人看的人,即使你们关系不一般。”
田黎全身发麻,程季林的话一语道破了他和隋明禹之间关系,也洞察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正如他所说,他对于隋明禹的事大多都不清楚。
至于他刚才所说的野心与恨是什么,更是完全不知。
“你能告诉我吗?”田黎忍不住地问。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小禹不同你说,自有他的道理。”程季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禹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乖巧懂事,但他的伪装并不精湛。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目的。我想你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但你有没有好奇过,他身为程达的继承人,为什么姓隋?”
田黎有过这样的疑问,但隋明禹没同他主动说,他便没去探究过。他根本不在乎隋明禹是何种身份,他真正想拥有的是隋明禹这个人。
“他是我的外孙,跟父亲姓,按理说他根本没有理由继承程达的,但他的努力打动了我。我很清楚他的目标就是程达集团,这就是他的野心。程季林表情变得严肃,“而他所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田黎认真地听着,这些事他从未听隋明禹提及过。
“他的父亲毁了他们的家,毁了他妈妈,也差点毁了他。”程季林声音越来越冷,“他的父亲是个无赖,欺骗他妈妈的感情,并觊觎他妈妈的家产,他毕生都想把程达握在自己手中,但小禹不想让他如愿。”
“刚开始,因为他爸爸,我并不喜欢他,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我发现他确实是最适合继承程达的人,他有能力让程达走得更远。”
“所以,我很看重他,想要把程达交给他。”程季林郑重地说。
田黎听到这些话一时不能回神,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程季林便十分严肃地说:“但是,程达的继承人,绝不能喜欢男人。”
田黎顿住,心脏快速跳动,他看着程季林表情愕然又复杂。
程季林此行的真正目的终于说出了口,他前面亦真亦假地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在为这一句做铺垫。
程季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方才严肃的表情收起来,转而换上笑脸,他看向田黎,循循善诱般说道:“我自认为是一个很开明的人,我不愿像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拿着钱逼你离开或者怎样。我想让你和小禹真的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喜欢男或喜欢女,你们都还太小,没法定性。年轻的时候怎么玩都可以理解。”程季林顿了顿,“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任何事都有限度。”
“我可以对你们的关系选择视而不见,但我又不愿你们误入歧途。就从小禹来讲,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如果因为喜欢谁这件事而功亏一篑,他自己能甘心吗?你能替他甘心吗?”
“即使我能接受,程达的董事们能接受吗?程达的继承人不止小禹一个,究竟谁能胜任,不到最后,谁都没法肯定。”
“你和小禹是在同居吧?”程季林问,“我不知道你们感情有多深,但仅仅是这一件事,就足以击垮小禹这些年的谋算。”
“所以,田黎,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和小禹的关系。”
田黎彻底慌乱,他咬紧牙关,指甲嵌进肉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程季林说的这些话,看似是分析利弊,让他考虑,事实上从任何一方面都是让他不得不离开隋明禹的理由。
可是真的要离开隋明禹吗?他不舍得。
程季林看到田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补充道:“田黎,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谈钱可能会辱了你,但钱是最实际的东西,你要多少,我会补偿给你。”
田黎目光有些涣散,睫毛上下抖动,他下意识地拒绝:“我不要。”
程季林眯了眯眼,有些不耐烦地轻皱眉头,他想到自己了解过的一些情况,和了解到的田黎的为人,于是再次提起隋明禹。
“田黎,你需要为自己考虑,也需要为小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