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策敲了敲程朝的桌子,“玉章,别睡了,咱们去东堂用膳。”
程朝睁开眼睛,想起了他们的计谋,又去叫齐黎宁和许典,几人一起出了温字班,又将在门口趴在窗台上睡得正香的谢优云喊起来,和江漓、邓熙会和后就一同前往了东堂。
许典将手臂搭在程朝肩膀上,困倦道:
“朝哥儿,你那杜茉香回头再多给我几盒子。”
“周讲师功力大增,越发使人跃跃欲睡,一小盒根本撑不过一天。”
“你狮子大开口,我昨儿就调了四盒子,我自个留一盒,给你们几个都分了几份了。”
谢优云还在担忧被谢将军知晓上课打盹儿的事。
他叹气,“我昨儿都昏头了,只顾着要和朝哥去应天府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临了才想起要带杜茉香,只是带错了,带成安神好眠的檀香了!”
众人都笑起来。
庄策讽刺他:“你要在班里念经啊,带檀香?国子学又不是佛堂!”
程朝都要笑岔气了,“不是哥哥们不帮你,只是你太粗枝大叶了,谢将军这顿打你是躲不过了!”
邓熙道:
“经那日状元楼的一事……”
庄策冷冷地扫过来,他讪讪住嘴,忙赔罪: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之后东堂菜式都丰富许多,我昨儿去还有菊花茶呢!回头你们喝几口醒神。”
“毕竟回头要商议事的。”
菊花茶确实醒神,程朝喝过之后脑子都灵活许多。
“前几日江南院不是邀我们过去赏月吗?”
庄策一口一个剥的白白胖胖的荔枝,“也不找个好理由,赏月?你们都要回家的,怎么陪他们赏月?”
程朝失笑,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庄策被罚强制住校一个月,可无趣极了,时不时要他们帮忙带吃的喝的用的。
连左相府的小厮丫头们都认得了程朝,没少让程朝帮忙送东西。
受儿子的恩惠,程运也被左相赏识,左相还夸了程运,简直让程运受宠若惊。
他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束着,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兼聊了许多。
去江南院开party的事就在今日,程朝散学的时候就叫侍从去赵府告知赵先生他不来了,顺便将作好的文章一并送去。
赏月只是个托词,其实就是聚会,作作诗、喝点小酒、弹琴吹箫的。
文人雅士也。
江南院比旁的院宽敞,也更雅致,其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邓熙看了都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住进去。
“要是叫我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便是不回家我也愿意!”
庄策又是一记冷眼,“青天白日的就做梦!”
程朝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都是住校,他住的就差多了。
孟珠迎了上来,“快进来,我们都布置好了,投壶、射箭、古琴、还有月桂酒也备好了。”
他有事要和程朝说,就笑道:
“玉章是国子学的头名,我有些问题还想不明白,要讨教讨教的。”
众人都心领神会,向流云亭走去。
程朝奇了,“你有什么尽管说。”
“府试是四月,就是过几天,你必定是去的,可否帮着我探望探望我父母?”
“可,想你离乡求学,思乡也是人之常情。”
孟珠叹息,“虽说几月就寄信过去,但是信上说的天花乱坠,也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罢了,还是不如见一面。”
“真是多谢玉章了。”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都是同窗,你回来统计一下若是有家在应天府的、需我帮忙的,在我去府试前告诉我。”
两人既说好了,就相伴来到流云亭。
流云亭是湖边亭,前面的一片草地上摆满了东西,有古琴、有投壶的壶器和酒具、还有弓箭和靶子,矮桌上还放了纸笔。
邓熙道:
“你们来的忒晚了,方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当浮一大白!”
程朝拿起金合欢木矮方桌倒好的月桂酒,直接就给邓熙灌下去。
“当浮一大白的应当是你!”
谢优云在苦练投壶,旁边有看热闹的同窗叫:
“好!”
“四筹!”
齐黎宁早早就上了流云亭,在眺望国子学的风景。
程朝也躲不过被灌酒,月桂酒度数低,还有着桂花的清香,不会醉人,越喝越尽兴。
有人撺掇着他去抚琴,“玉章,如此欢笑,若是有丝竹之声相伴,那更是人间天堂!”
程朝一时技痒,坐在古琴前,拨弄琴弦,清凌凌的古琴声从他指间倾泻而出。
许典抱着玉壶,大声喊:
“《高山流水》!”
恰巧齐黎宁会吹箫,箫不同于琴,都是贴身带着的,齐黎宁也吹箫来和程朝的古琴声。
琴的低沉醇厚和箫的圆润柔和交织在一起,这样的丝竹之声让众人如痴如醉,好似看见了千年前子期伯牙的初遇。
程朝越弹情感越浓厚,一气呵成。
江南院有个学子问辛南舒,“南舒,你也会抚琴啊?”
“我觉得若是你,会比他更好。”
辛南舒摇头,“他是情感,我是技巧,怎能相提并论?”
“在乐韵坊学习时,教导我俩的钟琴师早就说了,我弹琴时转折处有些生硬,不是因为练习不到位,而是因为我还没有那样的情感,无法共情。”
一曲毕,众人纷纷鼓掌,不论是江南院从前对程朝有些意见的、还是他们一同玩的江漓他们,都对程朝的琴艺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