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川看向他身前那明显比他矮上一截的殷昭,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还记得他和这少年一般大的时候,第一次误入仓库时就迷路了,他被困在黑暗里哭了一天一夜。
而那时,他刚学了夜视术法,结果根本就看不清仓库里的路。
后来引路人跟他说,这仓库其实被施了一种法术,若是不能脱离那法术的影响,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就算点了灯,也是看不清路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少年,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津渡商会的仓库里,甚至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顺利到达了出口……这少年绝对不简单。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护的住你的同伴吧?他现在是跑了,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商会的人抓起来的,你信吗?”
殷昭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废话真多。”
说完,他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行川身后,掌心异火大绽,身后一只巨大的火狐幻象扑向了行川背后的盘旋水龙。
……
谢砚池定定地看向那轰然闭合的巨大铁门,门后时不时传来的巨大撞击声让他心下不由一跳。
不行,他怎么可以把殷昭一个人留在那里。
铁门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渐渐的开始有水流从门缝渗出,最诡异的是,那水面上居然还有火焰燃烧。
按照常理来说,水能灭火,可此时此刻那火却是在水面上愈烧愈烈。
谢砚池不由往后倒退两步,那水越来越深,已经初步没过了他的脚踝。
火蛇点燃了他的裙摆,谢砚池慌忙在裙摆上一阵猛拍,总算是把火熄灭后,他果断将裙摆提起,让那火舌舔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水势渐涨,在一道道的巨大撞击声中,谢砚池有些惊恐地发现——
那门,那门他喵的要倒了!
他瞳孔骤缩,拔腿就跑。
他可不想被铁门压死啊!
情急之中,他在原主的记忆中拼命搜索,最后有些绝望地发现,原主他是真的一点有用的术法都不学,学的全都是鸡肋法术。
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硬用腿跑,没有别的办法逃脱被铁门砸死的命运了。
在这种关乎性命安危的关键时刻,谢砚池跟疯了一样踩着已经深及小腿的燃火之水拼命向前奔跑。
他发誓,他这辈子还没跑得这么快过。
上一次跑的飞快,还是被邻居家的哈士奇追。
可就算他已经尽力在疯狂奔跑了,老天似乎并不打算让他活下去,他居然跑着跑着被湿透的裙摆给绊了一脚。
眼看着那轰然倒塌的门就要砸在他身上了,谢砚池下意识地两眼一闭,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可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他有些犹疑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他周围的水正在飞速地蒸发,再一仰头,额头不禁冷汗涔涔。
只见那厚重的铁门就悬在他的头顶,只有一拳的距离,就要将他彻底压在下面。
他感觉身体周围很热,面颊似乎在被火焰炙烤,艰难地从铁门和地面形成的夹缝中爬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火做的狐狸在帮他扛住那本该压在他身上的沉重铁门。
无疑,这是殷昭做的。
谢砚池忽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掏出衣服里一直藏着的玉妖令,往不远处火狐和水龙幻象搏斗的地方跑去。
他现在帮不了殷昭,但可以摇人啊。
可他还没跑个两步,连百里狩都没来得及叫,就被一条忽然当面袭来的水龙给猛地撞飞了出去。
身体被包裹在冰凉的水中,完全凌空的时候,谢砚池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出身体了。
短暂的腾空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顺着那水流开始急速下坠,眼睛在水中没法完全睁开,只能依稀看见朦胧的光景变换。
与此同时,那半空中原本正处于搏斗状态的火狐幻象忽然愣住了半晌,随即周身火焰暴涨。
殷昭一脸阴沉地骤然出现在行川身后,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行川的衣领,将人直接提了起来,随即狠狠地往地上砸。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行川的头竟然直接被他砸进了地里。一时间地上那原本澄净透明的水被鲜血染的鲜红鲜红的。
殷昭松开抓住行川衣领的手,面无表情地按着他的头又狠狠地往地上那个被砸出的坑里砸。
不过数下,月弥海皇族引以为傲的漂亮龙角便“咔嚓”一声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行川的头血流如注,龙角折断的地方简直是惨不忍睹,可是那面色阴沉双目猩红的狐狸少年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怎么敢撞他的,你怎么敢的!”殷昭猛地将拽住行川的头发,硬生生地将他的头给提了起来。
他笑得分外阴冷,唇角还溢着鲜血,眼角的三道鲜红纹路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一种疯感。
行川的视野中皆是一片朦胧血色,模模糊糊间,殷昭发疯的样子在他面前出现了重影。
他双瞳充血,面色惨白地苦苦哀求着殷昭放过他。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对付眼前这个少年是绰绰有余,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等殷昭的火狐幻象出来和他的水龙搏斗时,他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那时尚觉得自己有一战之力。
可当将这少年的同伴撞飞后,这家伙忽然就开始跟发疯了一样不要命地跟他战斗。
最让他感到有些恐惧的是,殷昭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妖术,他几乎是完全地在用蛮力跟他战斗。
行川莫名有一种预感,他眼前这个疯子今天很有可能会把他弄死在这里。
可他还不想死!只要让他活下去,等他回到月弥海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他一定可以报今日之仇!
殷昭就跟没有听见他的求饶一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让行川松了一口气的是,殷昭似乎没有进一步殴打他的想法了。
少年只是神色抽离地将他的头又重重往坑里砸了下去,砸完就准备走了。
可殷昭还没走过那轰然倒塌的铁门,身后的廊道中便响起了数道焦急的呼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