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后面那辆车跟了咱们好一会儿了。”
陆岳霆没有说话,但沈念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枪把上。
沈念看着窗外,一直不作声。
突然,四九不知道遇到什么状况,一个急刹车,还没等沈念身子晃动,陆岳霆眼疾手快,用结实有力的手臂挡在了沈念胸前,沈念一把抓住陆岳霆的胳膊。
车子停下,紧接着一声枪响,陆岳霆忙将沈念搂在怀中,让她俯下身。四九想倒车,可后面的那辆车挡住退路,四九只能拔枪下车,用车门做盾牌。
只见轿车前方的路边有一辆木质商贩的小车,不知是什么人,推着木质小车向四九冲过来,四九连开两枪。
“少帅快带夫人下车,目标在前方。”四九喊着。
于是,陆岳霆打开车门,一手举枪掩护,一手搂着沈念,两人下车后,蹲在轿车旁边,沈念躲在陆岳霆身后,陆岳霆听到枪响,便起身冲那小车开枪,可小车停在路中央,竟一动不动。
四九和陆岳霆对视,四九慢慢走到小车前,紧握手中的枪,突然一脚踢开这木制小车,却发现车后面没有人。突然又是一枪,打在陆岳霆的福特轿车的挡风玻璃上,四九和陆岳霆发现,开枪者的位置又有了变化,这次是从高处而来。
街上的行人和路边的小商贩们在听到第一次枪响时,就已经慌忙躲避,场面混乱。
在两三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枪声没有再响起,陆岳霆忙转身看躲在轿车旁边的沈念,可此时,他身后空无一人,沈念如同凭空消失般。
陆岳霆自出寻找,却在这众多路人之中,没能找到沈念的人影。沈念失踪了,陆岳霆气愤地一拳砸在轿车上,轿车的铁壳似乎被他砸得陷了进去,变了形。
“四九,派人给我全城找夫人!”
陆岳霆万万没没有料到,不过是带沈念去郊外踏青,还没出城,沈念被人绑走。这个时候敢绑架沈念的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别说如今沈念有孕在身,就算她孑然一身,陆岳霆也绝不允许有人动他的女人。
回到帅府的陆岳霆大发雷霆,小警卫刚进去,一个白瓷花瓶就朝他的头顶砸过来,小警卫急忙抱着脑袋躲避,仔细一看,办公室里已经被陆岳霆砸了个稀巴烂。
陆岳霆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敢他妈动老子的人!”
四九忙汇报:“少帅,已经派遣两百人全城搜索,您……先别着急。”
“别着急?我他妈老婆孩子被人绑了,你让我别着急?”
四九低头皱眉,不敢再说一个字儿。
陆岳霆驻足思索,他眼中若有所思,片刻,他看着四九。
“如今在陵海,除了孟兰和铁路株式会社的那帮走狗,敢在我陆岳霆头上动土的,就只有一个人。”
四九一听,如恍然大悟:“周秉白?”
此刻的陆岳霆眼中充满杀气,像是听不得这个人的名字一样。
周秉白是周家的二少爷,在陵海城,周家和陆家这两大家族,均为从军世家,父亲周延当督军时,与陆战霖是出了名的军阀部队里的两大派系。要说陆岳霆与周秉白的对立,那可要从父辈说起。
当年,督军周延文涛无虑不输陆战霖,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但陆战霖带人以剿匪名义去追回陆老太太的宝贝时,被暗杀这件事,陆岳霆一直怀疑是周秉白的父亲周延所为,他甚至曾想过,土匪截了陆老太太的宝贝,也是周延的手笔。
后来,周延在一次战役中牺牲,谁知周秉白厚积薄发,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一路攀升,平步青云,成为了年轻的督军。只是,他与陆岳霆一见面便是横眉冷对,任何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少帅,您和周秉白近期并无针锋相对之事,他为何突然主动挑衅?”四九不明白。
陆岳霆冷哼一声,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喂,小叔,今晚我要见周秉白。“
陆战奇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手叉腰思索片刻,便给周秉白拨了电话。
陆岳霆找他这个小叔约周秉白,不是没有原因。首先,陆战奇可是这烽烟战火之下的一股清流,他从不站队,更不表明立场,照陆老太太的话说,小儿子陆战奇就是个不谙世事,活在梦幻与理想中的云游诗人。
其次,陆战奇这个人思想境界异于常人,什么恩怨仇恨,什么人情世故,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喜欢广结善缘,喜欢饮酒作乐,更喜欢毫无条件地喜欢自己喜欢的一切,讨厌自己讨厌的一切,不掺杂任何前因与后果。
所以,陆战奇在少年时曾与周秉白同窗三年,趣味相投,虽不至于如手足情深,却也能肝胆相照。只是多年已去,陆战奇不知周秉白是否亦如当初那般纯良。
陆战奇在伊藤信爱的flame酒店的餐厅定了包间,称要与周秉白叙叙旧。周秉白如约而至,虽然身为督军位高权重,高过陆岳霆,但在陆战奇面前,他看上去并无官威。
得知陆战奇自己创办了杂志社,周秉白称,开张当日定会送去贺礼。
正在两人推杯换盏时,陆岳霆推门而入,周秉白见状,方才那谦和的笑容立刻消失在脸色。如此看来,周秉白对陆家并不是一视同仁,他对陆岳霆的排斥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与周陆两家上辈恩怨无关。
可陆岳霆天生小心眼,他落座后,便开始阴阳怪气,让小叔陆战英脸色不时尴尬。
陆岳霆喝下一杯酒后便发问:“周督军对废止中医有何观点?”
周秉白见招拆招:“岳霆能问这事儿,恐怕也是担心陆夫人的药堂不保吧?”
周秉白毕竟大陆岳霆十岁,更为老道,直指陆岳霆话里有话,并且直呼岳霆,从称呼上便用长辈口吻压他一头。陆岳霆看着周秉白那副金丝眼镜下晦暗狡猾的双眸,怎么看怎么来气。
“不值一提的小药堂罢了,我家夫人本就无暇打理,如今提案一出,正好不用操劳。”陆岳霆再清楚不过,周秉白向来是要与他作对,定是支持废止中医的提案,他言语中不漏丝毫。
陆战奇见气氛诡异,便举杯:“今儿个叫你们来是陪我喝酒的,怎么又聊起不相干的话题了?”
周秉白一笑:“战奇,岳霆怕是有话要说,让他说!”
“周督军果然是不拘小节,那我就多有得罪了。听说,督军今日来,派人严查中医药铺,封了十几家医馆药堂,不知何时轮到我夫人的药堂?”
陆岳霆不断提及夫人,想看看周秉白的反应,所谓做贼心虚,若沈念被绑架,的确是周秉白所为,他定会露出破绽。
周秉白一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放下酒杯看着陆岳霆,他用修长的手指顶了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就为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