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信爱挂了电话,正要离开房间,突然,她又转身看着电话,伊藤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竟然是为沈念和陆岳霆这两个人。到底该不该给沈念打电话呢?
伊藤信爱清楚,陆岳霆能与这个东洋鬼子心平气和坐在这儿,甚至对吉野苍介的得寸进尺并无怒意,这其中定有原因,但她不了解的是,陆岳霆的抉择沈念是否知道,可仔细一想,督军做什么事,难道还要跟夫人商量不成?没有这个道理。
可在伊藤心里,沈念早已成了陵海城里,值得她信任的唯一的女人,或者说是朋友,从沈念当初被陆岳霆软禁,想办法要逃出陆公馆开始,沈念就先迈出了信任伊藤信爱的第一步。
从那之后,她们经历了一些事,不多,但却刻骨,让伊藤信爱总会不由得站在沈念身边,替她着想。她见证了陆岳霆与沈念的爱恨纠葛,也见证了她们的一路相伴,这般轻易,让伊藤信爱无法成为一个视而不见的旁观者。
当她回到大厅后,却见一些客人都在朝吉野苍介和陆岳霆那边看去,似乎出了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上前,服务员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跑到伊藤信爱身边。
“老板不好了,那个东洋人和督军……打起来了,要不要找巡捕房呀?”
伊藤信爱不可思议,并不是因为这两人打架,只因她感到这件事儿将无法收场,心里暗自骂着陆岳霆这小子,看来是当真不想要命了。
于是,伊藤信爱站在不远处仔细一看,这一看,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哪里打架,根本就是吉野苍介在教训陆岳霆,怎么会这样?陆岳霆到底在干什么?伊藤信爱此刻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疑惑。
只见陆岳霆被吉野苍介带来的东洋士兵拳打脚踢,缩在墙角,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东洋士兵的拳脚落在陆岳霆身上,他如同他们用作练习的沙袋,一声声闷响听得伊藤信爱浑身颤抖。
她忙推开围观的人看着吉野苍介:“吉野先生这是要拆我的酒店吗?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做生意呀?要打出去打去,别影响了我的客人!”
吉野苍介看着伊藤信爱:“哼!伊藤信爱,你怎么还帮起支那人了?你可别忘了,伊藤男爵虽然已故,但你还是男爵夫人呀!不应该给东洋人提供方便吗?若是不愿意,不如回东洋更安全!”
吉野苍介如此一说,伊藤信爱突然心跳加速,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男爵夫人的身份,而她要披着这层皮过一辈子,如今的她根本没有自由,她不能婚嫁,不能违背东洋政府的意愿,稍有差池,就会被逮捕回东洋,甚至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上东洋的法庭。
吉野苍介想要让她死,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方式。除非东洋人被赶出龙国那一天,伊藤信爱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也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伊藤信爱从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却在今日,被吉野苍介一语道破。她怎么能不怕呢,她想在龙国,在自己的家乡安稳度日,练就一身游刃有余,将颜面尊严抛之脑后,她之所以薄情寡淡,正是因为不想被任何人或事连累,她怕,怕东洋人将她带走。
可今天,她即便再是想替陆岳霆解围,那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
而司梦优雅得和孟兰如出一辙,她坐在吉野苍介身边,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伊藤知道,这局面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想到自己刚才给沈念打了电话,她意识到,沈念不能来,若是让她目睹陆岳霆此刻的模样,恐怕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世间,哪有什么理智,不过是还没触碰到最后的底线罢了,而沈念也一样。
伊藤信爱镇定片刻,看着吉野苍介:“好,既然是这样,吉野先生尽兴就好,只是拜托您,别弄脏我这地方,要不然,我可就没饭吃了。”
说罢,伊藤信爱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酒店,冲出酒店大门,服务员跟在伊藤身边。
“老板,这这……现在怎么办啊?督军要是出了事儿,咱们也没好日子过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快去给巡捕房打电话呀!让总巡捕立刻派人来,就说陆岳霆出事儿了!”伊藤信爱驻足在酒店大门外的草坪小路上。
服务员一听,立刻跑进酒店去打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开进了flame酒店外墙大门,伊藤信爱心中不禁喊了一声,糟糕,沈念来了。
她后悔莫及,不该给沈念打电话,可为时已晚,伊藤信爱立刻思索,该如何阻止沈念走进酒店。
四九将车停下,伊藤信爱镇定片刻走了过去。只见先下车的是陆战奇,接着,沈念从车上下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仍处于冷静的状态。
伊藤信爱走上前,强装笑颜:“沈念,你怎么和陆少爷一起来了?”
沈念笑道:“小叔今日正好闲来无事,一起喝茶聊天更热闹啊?怎么了,该不会是有悄悄话要给我说?”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
他带着疑问的口气,明显是不愿离开的意思。
伊藤信爱看似平静,心中早已锣鼓喧天,震耳欲聋。此刻,她只庆幸方才和沈念通电话时,只是称许久不见,很想沈念,想见见她。
而沈念借机就将陆战奇带了过来。
伊藤信爱必须想办法拖住沈念,不能让她进门:“来吧,咱们从旁门进去。”
沈念一听,有些纳闷:“正门不走,为什么要走旁门?”
伊藤笑了笑,挽着沈念的胳膊:“大厅人太多了,要是看到我,怕是又要陪那些大爷吃饭喝酒,很讨厌的。”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他似乎察觉到她有些紧张的神色:“伊藤老板,这么凉爽的天气,你怎么鬓角有汗?”
沈念一听,看了看伊藤信爱的鬓角,的确,她鬓角的发丝有些潮湿。
“姜信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念问道。
“哦!刚才在里面打牌,输了钱,心浮气躁,闷得慌,我没事,走吧!”
伊藤信爱刚说完,服务员跑了出来:“老板,巡捕房马上就来!”
顿时,沈念和陆战奇诧异地看着伊藤信爱,她咬着下嘴唇,气恼地看着服务员。
“巡捕房来干什么?姜信爱,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叫我来喝茶,一定有事?快说!”
沈念正颜厉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