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刁难没有到来,邪皇坐在上方闭目假寐,千容静静站在他的身后,身形挺拔如松,眼角余光却不时划过李明轩的身影,细腻的观察如同猎手凝视猎物般无声而锋利,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李明轩强装镇定的模样也被她尽收眼底。
这家伙完了,不管交易谈成与否,邪皇都不会留他的命,现在虽然还没动手,但用脚想都知道等待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起刚才听见的消息,千容立刻在心里下了定论,同时想着等会就把这个消息传给莫舒城。
站在下方的李明轩显得十分不安,紧握的掌心全是冷汗,他不知道邪皇到底在等什么,但也不敢开口催,在心里不断的盘算着待会儿会遇到什么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直到看见了那个意料之外的女人,李明轩就像碰到毒蛇似的,立刻就退了两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见面,李明轩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摄了魂,醒来之后那种如同置身于黑暗深渊、面临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虚弱感,依旧在他心底久久萦绕,如同阴影般挥之不去。
有了上次见面,这次李明轩见到她再无惊艳之色,几乎瞬间就移开了眼睛,根本不敢看她。
而见到她来,原本悠然自得,懒散依靠在王座上的邪皇瞬间收起了懒散的神情,迅速走下王座,步履间多了一丝慎重与恭敬,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忌惮。
“琥珀大人。”他低声唤道,声音中透出几分恭敬与小心。
名为琥珀的黑衣女人挥了挥手:“不必理会我,让他们聚聚。”
邪皇这才把目光看向飘在身后的,唯唯诺诺的柳倾魂魄,此刻的柳倾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幽怨,仿佛在看一个薄情寡欲的负心汉。
李明轩却不明所以,他看不见魂体,如果抬头最多就是看见邪皇盯着琥珀身后发愣。
琥珀语气戏谑,眼中流淌着恶意的兴趣:“怎么,喜欢?”
邪皇瞬间被惊醒,立刻摇头否认:“您的人,不敢动。”
柳倾愕然,没想到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反而让邪皇忌惮了?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结果柳倾还没有高兴几秒,琥珀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最多算是我的狗,你要喜欢送你呀。”
此话一出,柳倾顿时屈辱的咬着嘴唇,内心暗自期望邪皇能反驳她,可邪皇明显没这个胆子,他又不是李明轩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闻言只是嘴角一抽,不知道柳倾怎么惹上这个疯子。
然后,柳倾也不指望他能为了自己反对琥珀,但至少开口把她要走也行呀,柳倾楚楚可怜的看着邪皇,那她至少不用再受那个折磨。
可邪皇不清楚琥珀是真给还是在试探,他不会为柳倾冒这么大的险,而且,琥珀明显没把柳倾当一回事,连属下都不是。
邪皇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还要这种人,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
于是,邪皇果断拒绝。
柳倾眼中满是失望和控诉。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君清逸也好,邪皇也好,到头来都还比不上一个李明轩。
邪皇和琥珀的话让在场的两个人摸不着头脑,千容表面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其实一直在暗中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后得出结论。
他们身旁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这么一想,千容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因为不清楚其中底细,千容不敢再肆意的打量,生怕引起那个东西的注意,她垂下目光,神色乖巧恭顺,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李明轩则是一脸懵,他不敢抬眼看琥珀,光是听声音也听不出个所以然,甚至还在心里怀疑他们故弄玄虚。
直到琥珀伸手在他眼睛隔着几寸的地方轻轻一抹,一股剧痛骤然传来,李明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惨叫,抬手死死捂着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刺骨的疼痛渐渐退去,李明轩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光线依旧闪烁,虽然眼睛仍感到一阵酸涩,但李明轩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是平静下来,至少,还没瞎。
“师兄~”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李明轩骤然抬头,看见了漂浮在半空中透明的柳倾。
李明轩不可置信:“倾倾?”
柳倾楚楚可怜,语调透着一丝甜腻,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的思念与牵挂:“师兄~~”
李明轩神情激动,起步上前就要抱住柳倾,却扑了个空,他就像触碰到空气一样穿过了柳倾的身体。
李明轩呆愣了一瞬,然后转身看向柳倾,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倾倾你现在……”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柳倾的神色黯淡,随即又苦笑道:“师兄,你,还好吗?”
李明轩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不想让柳倾担心,却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自己过的好这种话,毕竟就他现在这个穿着狼狈的模样,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柳倾也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地方,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诉说几句情谊,眼角余光无意瞥见一丝刺目的光,只见琥珀正抬手打量着她自己的黑色长指甲,镶嵌在上面的钻石闪烁着璀璨耀眼的光芒,她眉头轻皱,一副耐心马上就要耗尽的模样。
柳倾立刻改变态度:“师兄,我死的好惨,你不知道,任琼她,她就不是人,她居然……”
话还没有说完,柳倾就忍不住抬着双手捂住了脸,嘴里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她以前哭是不捂脸的,就流着眼泪,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委屈的看着李明轩他们,但现在不行,她现在是魂体,流不出眼泪。
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肯定不行,于是,她捂住了脸。
果然,李明轩一看见柳倾哭了,立刻就急了,他感觉柳倾这不是在流眼泪,这是在挖他的心啊。
李明轩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倾哭哭啼啼:“倾倾死不死不重要,倾倾只恨自己没法给家人报仇,任琼,任琼她,她居然杀了我全族!”
李明轩瞪大双眼:“什么?!不可能吧,那也是她的亲人!”
柳倾抽泣道:“是真的,她亲口承认,还说要杀了我斩草除根,这也是母亲会把我安排在柳家的原因,就怕我遭了她的毒手!”
李明轩被这惊人意料的消息惊呆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最后怒急:“畜牲!就这也配被净灵界歌颂?不管什么原因,养育之恩大于天,这个任琼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琥珀似乎冷笑了一声,邪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如果老邪皇在自然能说出其中内情,但他不在,因此邪皇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作为对手,邪灵师可太清楚任琼为人了,兰家一定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绝对没有柳倾说的那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