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北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混『乱』,或者说内阁诸部一直担心出现的那种混『乱』。
一批批的士绅商家们凄凄惶惶的举家被擒,送往省城宣判。
东厂、锦衣卫早已经将他们的罪证『摸』清楚,再有那些原山贼的证词证据提交。
司律部很快的就根据大明律,提请大理寺公开当众审理这些案件。
首先就是羊城诸家,凄凄惶惶的被押送上了高台。
下面的百姓则是早已经被羊城府的衙役们通知,前来观看这次大审判。
“童家诸贼,枉读圣贤!违禁下海、勾结匪类、意图『乱』粤、其行可恨、其心可诛!!”
童商两眼无神的望着在他面前,那双眼怒火中烧的大理寺卿王轼王用敬。
老王这也是老资历了,天顺八年进士、初授大理右寺右评事。
后迁右寺正,再擢四川副使。
弘治初,擢四川按察使。三年迁南京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八年进右副都御史,总理南京粮储。
因为张小公爷自己要求,内阁也觉着需要一老成持重的老臣助阵。
于是这位老大理寺官宦则被擢为大理寺卿,并调往粤北主持这次大审判。
司律部呈上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是斑斑血泪。
童家粤北各州府七十三家商铺超过六成,是靠着各种巧取豪夺的手段拿到的。
有人是被山贼土匪绑票了,即便是给足了银子依旧被撕票家道中落。
其他人想购入却被童家派人恐吓,最终不得不低价卖于童家远走他乡避祸。
有人是跟童家抢购蚕丝大米,回来的路上便遭了水匪连人带船一起失踪。
随后家中又遭遇盗匪,被烧杀一空不复再存
比如童家隔壁那三十亩上好的水田,就是这么来的。
童家欲以低于市价收其三十亩水田被那家人拒绝,不过一旬那家人就遭遇了盗匪。
满门十四口无一存活,童家再从州府手里低价将此三十亩田买来
当这些事情被一件件的掀开后,在场的羊城百姓们气的面皮涨红浑身都在颤抖。
“畜生!畜生!!杀了这个畜生啊!!”
湛甘泉在高台侧边听得这一桩桩、一件件亦是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他虽然已经看过些许证据。
但哪里有这一桩一件,当众掀开来的更加直接、更加让人气愤?!
“本官已奏请内阁礼部,剥除尔等功名!抄没家产、尽数服苦役!以此身,为粤北赎罪!!”
台上的老王在慷慨激昂的宣判,台下的老章在慷慨激昂的算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老章看着户部这边不断的核算从粤北诸家抬出来的各式物件儿。
再看着封存起来的田亩地契、铺子契约,顿时嘴皮子都在哆嗦。
卧槽尼玛啊!现银直接查抄出来的就四百多万两了!!
此外还有七千多两金子、八尺高珊瑚树两株、五尺以上二十余株、五尺以下近百株!
拇指肚儿大小的走盘珠那是按箱算的,一个个梳妆小箱算下来有二百三十余箱。
各『色』宝石、龙延香、琥珀、翡翠、玉雕等等,堆积如山数不胜数。
还有成株大颗的海黄料子、造船的杉木、柏木、柚木等等,全都在庄子里藏的严严实实。
尽管是割出了大部分的田亩,可实际上他们手上拿着的更多!!
仅童家的地契搜出来彻底清查后,便还有三十万亩之多!
只是这些田产极为隐蔽而分散,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耕作的田亩是童家的。
还有商铺,大量在各地的商铺
更别说各家粮铺里面的存粮、修在庄子里藏着的粮库,统计下来近两百万石的粮食啊!
有钱啊!真尼玛的有钱啊!!
老章、老赵俩老头儿就差抱头痛哭了,我俩这特么就是在这粤北往死里铲地皮都铲不到这么多啊!
户部那批人也被吓了一跳,他们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个海商们竟然会豪遮如斯!
细查下去就更恐怖了,这些海上还没少勾结山贼土匪开挖矿山。
冶铁、炼钢,还有大量的煤、石料、木料等等。
甚至金矿、银矿他们都找到了好几处,偷偷的组织人手在开挖。
更可怖的、让章玄应、赵栗夫感到恐惧的是他们发现的铠甲军械!
铁甲足足搜出来近千副,强弩五百余、上等钢刀三千余把
甚至还有二十余门重器碗口铳,若是让他们真用起来那后果
章玄应、赵栗夫等人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九边失踪的碗口铳算是找回来了一些。
而剩下的流向何方,迄今都是未知数。
“帝国百五十年,国穷民穷最终肥起来的,便是这么些恶臭畜蠹!”
张小公爷将这些统计摆在了戴义、王轼、湛甘泉等人面前,叹气道。
“若是他们不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国朝挖空、挖垮才会罢休!!”
看着那些个挂靠到他们家中丁口的隐户,这几位老宦海、老学究相对无言。
他们从前也曾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居然会如此严重!
这都已经超越“国蠹”二字了,大约唯独能用的便是张小公爷所说的“恶臭畜蠹”罢!
“帝国水师缴获走私千料大船就有二十艘,由原漕运中飘没的四百料战座船十五艘”
“战巡船二十三艘,还有各式私造的民船从八百料到二百料近百艘!!”
张小公爷望着他们,轻声道:“本督抚是该夸他们能干,还是骂他们畜蠹呢”
章玄应他们几个呐呐无言,好在张小公爷也没有纠缠这茬儿。
“其实还是应该谢谢他们,永乐年流散的很多手艺总算是没有彻底断绝。”
“这大约能算作是他们无意中为帝国做的好事罢!”
却见张小公爷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走到了这座望江楼顶层巨大的栏杆边上看着窗外江边。
那江上灯火通明,即便是夜晚也有无数的人在呼喝干活儿抢工期。
“上奏罢!想必,内阁与陛下亦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