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病就病了十几天,等我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虚弱得就连走路都走不稳。
病痛把我给折磨得几乎脱了相,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而憔悴,嘴唇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我的原因,胖子他们不再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着担忧。
林叔嘱咐李艳在我的三餐饮食上要格外关照,对于我的颓废,这也是他老人家唯一能做的了。
在我有病的这段时间里,李艳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徐丽的状况,也不知道徐丽知不知道她妈和我的谈话内容。
几次我都想问李艳,徐丽的母亲是不是已经离开医院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张嘴向她发问。
其实,算算时间徐丽应该差不多出院了。我之所以不敢向李艳打听徐丽的情况,是因为我害怕李艳告诉我,徐丽已经出院了,她妈也已经离开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徐丽到现在还没来找我,那说明什么?
可我还是心存侥幸地在内心编织着徐丽不来看我的各种理由,我自欺欺人地认为,说不定哪一天徐丽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这种期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渺茫,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这可能就是鲁迅说的阿q精神吧,而此时的我就是一个身陷爱情里的阿q。
大病初愈的我,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每天就是坐在屋子里发呆,可我依旧能够清楚地算出,哪天是徐丽休班的日子。
每次到了这个日子,我都把目光定定地看着院门,每每看到我这副神态,李艳都不时地走出院门观望,这个妹子知道我在想啥。
终于,在一次次失望的打击下,我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徐丽出现了。
她在我算准她当班的日子肯定不能来的时候来的。
就在我们四目相交的一刹那,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抛弃了女孩子的矜持,一下子就扑到我怀里,不停的用拳头擂着我的胸膛,泣不成声地向我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你为什么不来护理我了?”
我含着眼泪向她说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说完就像个大孩子似的,把头深深地埋在她怀里,委屈地哽咽着。
胖子他们在脸上展露出久违了的笑容,相互传递着眼色退出房间。我和徐丽依偎在一起相互诉说着相思之苦。
原来,徐丽也和我一样,就在我得病的第二天,她也因为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以致于昨天才痊愈出院。
她母亲在那天和我谈过后,也向她渗透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并如实告诉她,已经向我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徐丽听后,担心我会产生误会,所以一口急火再加上伤口没有痊愈就病倒了。
我俩在听到彼此的遭遇后,不由得都在脸上流露出会心的笑容。我搂着怀里的徐丽爱怜地说道:“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的同命鸳鸯啊。”
“谁和你是同命鸳鸯。”徐丽满脸绯红地向我撒娇道。
望着眼前这个可以让我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可人,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将嘴唇印在她的两片朱唇上。
徐丽在一阵挣扎后,便娇喘吁吁地回应着我。
我和徐丽温存了片刻后,便将她从我的怀里抱到床上,她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褪去,娇羞的神态不肯与我对视。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我拾起徐丽的双手捧在手心里,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丽,我想和你说说我。”
徐丽把诧异的目光看向我。
我低头沉吟了一会,向她说道:“丽,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否则,对你不公平。”
于是,我把我现在所从事的行当向她一一道来。
看着她在听到我的话后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心却是异常平静。
这也是我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是到底应不应该如实向徐丽坦白,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得知她能违背她母亲意愿毅然选择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便决定告诉她事实真相。
或许结局会很残酷,但我不后悔。良知告诉我,我不应该为了得到她,而一味地去欺骗她,不论把这种欺骗冠以多么高尚的理由,那终究还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尤其是在面对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所以,即便有可能会失去这份爱,我也要把这份感情丢失得光明磊落。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反思,为什么我会对徐丽的感情患得患失,就是因为我对她不诚实,对她撒了谎,以至于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的情感,我要不停地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这份被谎言玷污了的爱情,对徐丽不公平。
爱情可以是自私的,但做人不能太自私。徐丽能不能接受我的坦诚,我不知道。可即便她无法接受我,我也会坦然面对。
我已经有了肮脏、可耻、令人不屑的行为,但我决不允许再有份被谎言充斥的爱情。与其那样,我宁可不要这于我来说本就是份很奢侈的情感。
听我说完,徐丽低着头咬着嘴唇久久不语。
我知道我的话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也许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个我曾经用谎言欺骗过她的生意人,无论如何她都不曾把我和一个贼联系到一起。
望着她那哀怨的眼神,我猜测我们之间可能完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在心里感到特别的悲伤。我甚至感到我那一直紧绷的心情,有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看着眼前的徐丽,我是发自心底地感到愧疚。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奢望这份情感。
我刻意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挪了挪,表情怅然地向她低声说道:“对不起。”
徐丽听到我的道歉,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把头垂了下去。过了良久她对我说道:“我从小就没爸,我妈想让我找个安稳的人,你给我一周时间,让我考虑一下,你一周后来找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并试图想给她一个歉意的笑容,但我还是只咧了咧嘴角,没能笑出来。
送走徐丽后,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我今天为什么没把徐丽送回到宿舍。
望着大家困惑的表情,我没做出解释,只是语气潇洒地和大家说,今天我心情好,想请大家喝酒。
可能胖子他们以为,我这是和徐丽和好如初了,所以想喝酒庆祝一下,于是便呼应我的请求,让李艳出去买酒。
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是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席间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完全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疼欲裂,满嘴充斥着呕吐物的酸腐味。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没出去干活,在没有得到徐丽的答复前,我不想用这种肮脏的行为去玷污她或许给我的希望。
我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字,一幅素描把徐丽勾画得是惟妙惟肖。胖子他们见徐丽走后便一直没有再登门,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但是,他们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徐丽,仿佛这个女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1985年7月26日,徐丽休班。
今天是我和徐丽约定的日子,是她给我答复的日子。
早上起床后我就一直焦躁不安,矛盾的思绪缠绕着我,让我恨不得马上就知道徐丽的想法,又害怕徐丽告诉给我的是我不想要的结果。
其实,我很留恋徐丽给我的这一周等待的时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还可以用幻想来安慰自己,但这一切很有可能就在今天结束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即便我感到胆怯可我还是必须要面对。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徐丽的宿舍走去,内心充斥着恐惧,就像是一个罪犯在等待着判决一样。
很长的一段路,我却觉得走的时间很短。当我看到徐丽宿舍大楼的时候,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徐丽那娇羞地跑回来握了一下我双手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我突然就犹豫起来,在宿舍大楼的周围来回逡巡着,我开始试图寻找一个回避她的理由。
我幼稚地认为,如果见不到她,我还可继续幻想着我们的爱情,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徜徉在爱情的甜蜜中。
可正当我还沉浸在我们交往的点滴回忆里时,突然就听到徐丽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啸天!”
听到徐丽的呼唤,我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是啊,有时候就连回忆都变得是那么难能可贵了。
我转过身向站在宿舍门口的徐丽走了过去。
乍一见到她的模样,我被眼前的徐丽给惊呆了。仅仅一周的时间,那张白晰的脸庞已经明显变得瘦削,本来白里透红的肌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深陷眼眶里的那双清澈大眼睛布满了血丝。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可我除了感到刀割般的心疼外,已经没有权力再向她表达我的关心。
徐丽也没再和我什么,在把我领进宿舍大门和管宿舍的阿姨打过招呼后,便带我进了她的宿舍。
刚一关上宿舍门,我就从徐丽的背影看到她不停抽搐着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者说,现在不论我说什么,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就在她身后默默伫立着。
过了好半晌,眼见徐丽还是一言不发,我似乎明白了她的答案。于是,我默默从兜里把画着她的素描掏了出来,从徐丽身边走了过去,把画纸平整地铺在桌子上,含着眼泪对她微笑道:“这是送给你的最后礼物。”
我的心开始在滴血,在家里已经想好的各种分别赠言,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我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最后,在向徐丽使劲地点了点头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我要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徐丽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徐丽猛地扑进我怀里,将那两片冰凉的朱唇紧紧印在我的嘴唇上。
抱着日思夜想的心爱女人,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徐丽的答案,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徐丽不停地用手捶打着我的后背“你咋这么狠心,你还真不要我了。”边哭,边说,边吻我。
我就是热烈地亲吻着她,仿佛要把这刻骨的相思溶化在这肆意的亲吻里,我们就这样地从地上一直激吻到床上。
忘情的我们冲破了最后的束缚,在我鲁莽的动作下,徐丽蹙着眉迎合着我。在她蚀骨般的娇喘声中,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了我,也在我后背留下了道道抓痕。
一下午的时间里,我们这对初尝鱼水之欢的男女不停地纠葛缠绵,直至夜幕降临时,我才和徐丽意犹未尽地起床收拾。
望着床单上那刺眼的点点腥红,我有些心疼地从后面抱着正在整理床单的徐丽,她则是娇羞地任凭我在她身上轻浮。
我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道:“丽,我不帮你收拾了,我有些头昏眼花的。”
徐丽缓缓地转过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满脸娇羞地用手指在我的额头上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