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
就算看不到林星寒的状态,范觐也可以通过声音猜出林星寒的情况。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别怕。”范觐慢慢靠近林星寒,想要把他抱在怀里安慰着他。
“滚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星寒知道范觐在向他靠近,反手一巴掌把人打开。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把没有心理准备的范觐打开。
范觐在地上打了个滚,脸上赫然有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活了这么多年,以前的人那个不恭敬地对待他,他们围绕在自己身边,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从他们嘴巴里吐出,他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人这样对待。
“你!”
范觐心里头很多个阴暗的想法涌现,在黑暗隐藏下,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林星寒感受不到范觐的心理。
他来了,他怎么又来了!
林星寒要疯了,他想不清为什么到了这里,这种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很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还会遇到范觐。
他受不了和范觐在同一个地方共处,在他现在的心理,范觐连呼吸一口气都是错的。
“你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我以前被你那样玩弄还不够吗?”
林星寒的一番话如同一桶冷水,从范觐的头顶泼下来,把他那些邪恶的火苗全部浇灭。
“我没有……”
范觐还想说什么,不过他现在说出的话都太苍白,他想解释,但是没有像样的理由可以说的出口。
林星寒听着范觐呼出的声音,暴躁地用指甲从自己的脸上划下来,疼痛让他回了些神智,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别走!”
范觐见黑暗中,林星寒模糊的身影动起来,连忙抓住他的手,挽留他。
“寒哥,我错了,你别走。”
“去你妈的错。”
林星寒忍住额头那根不断跳动的青筋带来的疼痛,又一个耳光甩过去。
范觐依旧没有松手,脸上火辣辣地痛,直觉告诉他,如果就这么放手,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范觐,我从来不欠你什么,我林星寒他妈的像条狗一样辛辛苦苦地给你们打工打了十年,到头来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范觐不说话,手上的力度却小了很多。
“老子他妈的是个人啊,你当初像玩弄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一样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老子用命来换取一次体验重生的机会,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了我?”
手心的手腕渐渐脱落,范觐抓住林星寒的手指,哀求道:“寒哥,我错了,我那个时候还小,你不是以前教导过我,人会犯错,只要能及时改正,就不晚吗?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林星寒一把把他的手丢开。
“想让我原谅你?”
就算看不见范觐的模样,但依旧可以通过他身体的幅度知道,他渴望知道。
“你去死啊,等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了。”林星寒恶狠狠地说道。
他要疯了,自从知道这个人回来,从前的一切一切重新浮现在他面前,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已经记不清,那些恐怖的梦境中,让他生不如死的回忆,范觐一个人的作用和那些不相上下。
现在所有的话都是不假思索,是他想过数不胜数中次数最多的结果。
范觐不敢置信,这会是林星寒说出的话,那个温柔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象还是他。
范觐松开了手,听着门打开然后甩上的声音,内心的负罪感从没有如此强烈过。
他真的,做过了。
林星寒捂住太阳穴,跑了出来。
小区内一些地区恢复了光明,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小虫子飞来飞去。
林星寒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好像无家可归。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没有兄弟姐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清醒的时候,他的想法就很简单,赚钱,报仇。
前面一个完成的差不多,他赚到了钱,虽然来路不正,第二个目标的对象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有机会实现,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得去手。
也许,他被钟离言说中,他就是一个活该被欺负的人,蠢出天际。
他还是不适合做太多脏事。
走出大门,林星寒随手召了一辆的士坐上去。
当司机问道他要去哪里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道:“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随便去哪里?”司机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重复了一遍,确定林星寒说话声音还算正常。
“那我随便开个半个小时,到哪里就算哪里,如果钱多了,你到时候不给我钱怎么办?”
林星寒从兜里拿出几张红色票子放在副驾驶座上。
司机见此,发车了。
窗外又下起雨,南方下雨下得真的很多,一年四季,像个小女孩,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的士开得很平稳,雨声像人类的手指,在窗户上弹奏出清脆的声音。
林星寒听着这个声音,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林笑笑,那个人如其名,总是爱笑的女生。那个时候的他不像现在一样怕黑,八月份是雨水最充沛的月份,在雨季他不像别人躲雨,而是喜欢穿着一身雨衣,跑到空地上,雨水落到地上的时候,会有一些雨珠鼓起来,他就会将这些小珠子踩破,小水滴跳起来碰到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好玩又解暑。
林笑笑就会现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他,等到他玩累回来后,林笑笑就会带他洗漱,带他一起看故事书,给他讲一个又一个美丽动听的故事,哪个国家有什么景色,有什么风土人情,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被她那柔和动听的声音讲述出来。
林星寒嘴角上扬,在这些美丽的回忆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头一歪,完全放松下来。
不知多久过后,的士停了下来。
“先生,到地方了。”
司机把人喊起来,等人下车便扬长而去。
“这是哪儿?”
她揉了揉眼睛,小睡一会儿让她的精神情况好很多。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双手。
“怎么……我出来了。”
她笑了笑,自身的气质变得柔和,“你们都不愿意出来,是要我来独自面对他吗?”
司机不知道把她放在哪里,周围很多夜摊子,各色的食物摆放成一条街,老板在不断吆喝,路过的男女老少在每一个散发诱人气息的摊位停留,挑选一个个美味好看的食物。
叶怜对于这种人山人海不适应,她活着的时候,本来就不是一个活多的人,很少出去玩。
人多的地方让她本能的害怕,骨髓不断颤栗,下骸也轻轻抖动。
她小跑着,顺着一条直线一直向前跑,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来到一条幽静的小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小路上有很多路灯,暖色的灯光从她的头上洒下来,她那不平静的内心渐渐稳定下来,暖色的东西一直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她伸出手,把她的手掌放在灯光下。
灯光穿透她的手指,透明的皮肤几根青色的脉搏清晰可见。
她的,不,应该说他们的,手这种物件在他们的生活中显得很独特,平常我们除了走路以外所有的活动都要靠它来实现,有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器官比所有人都要陪伴我们时间都要长,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它们做到了它们该做的一切。
“喵呜喵呜。”
叶怜走到一个没什么灯光的小道上,草丛穿出一声虚弱的猫叫声。
她随着声音,来到一个阴暗的小角落。
猫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叶怜猜想它的情况不妙,扒开草丛,果然看到一个绿色的东西在动。
她正要伸出手时,一双手比她还要快,先一步把猫拿出来。
能见度不高,但是叶怜还是很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个人,是一个白色的人。
猫咪很害怕人,在手臂上瑟瑟发抖,它咬了一口手臂,却因自身虚弱咬得不痛不痒。
白色的人很是心急,他甚至没有看到叶怜的存在就想抱着喵咪离开,他的视力不好,才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怀里的猫在地上滚了几圈,声音越来越小。
“唉,你别急。”
叶怜赶紧把猫抱起,一手把人拉起来。
“我刚刚看到不远处有个宠物店,我先把猫送过去,你自己看着怎么处理。”
白色的人只感觉自己面前吹过一阵风,一眨眼的功夫,影子就不见。
“学长,学长。”
一个焦急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子桑怀老远就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在地上待着,近来一看,果然是死恶。
没解释自己的突然出现,子桑怀一把把人抱起来,坐在小道的长椅上。
叶怜跑得飞快,她的手放在猫的胸膛处,手下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猫温热的身体已经有丝丝冰冷。
“撑住,小猫,你要撑住,医院就快到了。”
猫咪似乎也听懂了叶怜的话,幽绿色的坚瞳睁大了些,它在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活下去。
到了宠物店,叶怜把猫交给医生。
“快,看看它。”
店主连忙把猫抱过来,招呼店里的小姑娘一起去了手术室。
来到光源处,叶怜手上暗红的血迹赫然清晰。
她呆愣地注视着手心的痕迹,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失了声,一股子浓痰卡在喉咙处。
很快,店主就出来了。
“它没救了,在你送到店里,我接过它的时候它就停止了呼吸。”店主开口出声道,“它是路边上的野猫,在它的身上我发现了很多针孔,它很坚强,本来它根本就不能活到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硬生生地撑住。”
店主顿了顿,看到叶怜一脸难过的样子,继续道:“它生前,应该是猫血容器。”
猫血容器,也可以说它是一只血猫,简单来说,这只猫之前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输血。我们人类在生活中,有的时候出现重大灾难,身体重创时,体内的血小板供血不足,无法满足身体的需求,这个时候,就需要人工输血,把别人相同血型的血液输送到受伤人的身体里,这种办法,套在猫血容器上一个道理,只不过人大多是自愿的,猫可不是自愿的。
猫血不像人血那样好保存,唯一的办法就是活取活用。
它们是猫贩子用心培育出来的容器,活着的意义,就是把它们的血液交出来。只有体重达到5千克的成年猫咪才可以抽血。它们被养在一个笼子里,到了猫贩子就会把它们拿出来,侧躺在手术台一样的床上,注射麻药,嘴巴上套着机器,抽血的针管就会把在它们脖颈处的静脉上扎下去,整个过程猫咪感受不到很多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从针管里抽出来。等到管子满了后,它们也就完成了它们一生的使命。
这些新鲜的血液,不久后,就会注射到那些漂亮的宠物猫体内。
运气好的猫会在一轮轮抽血中活下来,它们的眼神越来越溃散,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对人类的信任荡然无存。
一个生命凋零,另一个生命重生。
一命换一命,生命的价值从另一个角度实现了。
“它生前,承受过很多痛苦,活着逃出见过一眼外面的世界,应该……也知足了……吧……”
叶怜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宠物门的,她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坐在一个湖边的长椅上。
“为什么,为什么?”
叶怜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让我出来啊!”
她痛苦地抽噎不断摇头朝着湖面道:“我一出来就看到这种情况,是不是我永远不出来,不睁开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手上冰冷的血迹被她温热的眼泪化开,叶怜又陷入进以前病情的折磨,她那浑浑噩噩的大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叶怜的眼睛移到水面上。
水底的滋味,她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她向前走两步,一只脚已经腾空。
水面上泛着银银月光,万籁俱寂的地方只有她的心跳声在响。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双手上全都是肮脏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