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二去寻账本还要些时间,景延月便顺口道:“你在这做掌柜多少年了?”
“回东家的话,已经十来年了。”掌柜的十分客气道。
十来年了?
景延月微微眯眼,笑了一下,道:“是吗?我瞧着你倒是不大像个商人。”
“东家说笑了。”
掌柜的笑了笑,正好这时候小二也扛着一箱子的账本过来了,景延月瞥了一眼,便道:“行了,放我马车上便是,我拿回去看过,过两天再给你们送回来。”
“是。”掌柜的应下了,便垂着身子不再说话,景延月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起身就走出了铺子。
萍儿随着景延月走出了铺子,上了马车,才忍不住道:“夫人,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萍儿摁着头,眼神有些迷离。
景延月将药喂给了她,语气平静道:“那间铺子里的香有问题,能把人迷倒。”
听了这话,萍儿顿时吃惊,捂住了嘴巴:“夫人,这不会是一家黑店吧?这店铺不是老爷留给您的吗?”
“未必是黑店。”
如果是黑店,这家店铺恐怕不能在临安开十几年。
但这家店确实不是一般的店铺,背地里怕是有些不好的营生。
“只怕是掌柜的认出了我。”昨天来杀她的人与多宝铺子有关,今天她便来多宝铺子买东西,掌柜的有心,不难发现其中的联系。
她今日虽然没有戳穿,但显露了东家的身份之后,掌柜的果断收手熄灭了那香……景延月陷入了思考。
这铺子的东家原先是景家父母,如果这个铺子和白莲教有关系,那景家父母与白莲教的关系又是什么?
景延月皱着眉头,只觉得眼前一片疑云。
“夫人,这掌柜的莫不是就是昨夜的那个恶人。”萍儿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整个人忍不住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景延月如实道,临安城的局势,她是越加看不懂了。
也许是知道了景延月是东家的缘故,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再深夜出现。
在这以后,景延月又度过了好几天平静的生活。
就在景延月以为日子要一直平静下去的时候,一封密旨借英国公府的手来到了景延月的手上。
圣旨所言,召见景延月入宫觐见,至于原因,却没有赘述。
萍儿脸上显露出些许担忧来:“夫人,官家召见,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她并不知道景延月已经见过官家,因此对官家突发奇想召见一个小小的临江侯夫人而感到担忧。
“别担心。”景延月低声说了一句,令人准备马车,然后出了门。
马车慢慢向前开着,街上的行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忽然,一道声音传入了景延月的耳中。
“却说那临江侯,是个丰神俊朗的美少年,才高八斗,中了个探花郎……”
“停一下。”景延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马车缓缓停在了一间茶楼前。
小二热情的围了上来:“这位贵人,喝茶听书吗?”
景延月没答话,而是听着里头的说书人继续道:“这探花郎大家是知道的,历来都是美男子,多少世家榜上捉婿,就盯着探花郎捉。”
这话音落下,台下便响起一阵笑声。
“可惜呀——”说书人这声却是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可惜什么呀,快说呀。”
“可惜这侯爷家中虽有美娇娘,这美娇娘却意不在此,偏偏瞧上了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天天往英国公府上跑呢。”
说书人这话音才落,景延月的目光就冷了七八分。
果然,一个小小的说书人,敢在背后议论侯府,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她顿时失去了兴致,令马车夫继续朝着宫里去。
“这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不也是个美男子么,说起来,还有小战神之名呢。”有人在下头起哄道。
“非也,非也,这武夫哪里比得上书生呢,更何况,一女侍二夫,简直是不知廉耻……”
伴随着茶楼的声音越来越小,景延月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冷。
这是临江侯府的手段?还是有人想毁了她的名声?
景延月眯起眼细细思索着,眼底生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萍儿在车上,听了这说书人的话,倒是颇为愤愤不平:“夫人,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诬蔑您!夫人您明明就是清白的。”
说着,萍儿又红了眼:“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您呢。”
景延月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抹去萍儿脸上的泪光:“傻萍儿,嘴长在别人身上,还不是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渐渐也和萍儿熟悉了,知道她的性子,虽然单纯了些,但是一心为了她好。
“我就是为夫人感到委屈。”
景延月拍了拍萍儿,她对这些闲言碎语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也知道谣言的威力。
前世,攻打匈奴时,就有匈奴首领散播己方的一个将领投敌叛变的谣言,直接让皇帝对那个降临的信任度直线下降,临阵换将,那一战损失非常惨烈。
因此,造谣之人绝非仅仅想要破坏她的名声那么简单,造谣女子与外人私通,造谣之人想要的,只怕是她的性命!
不过……
“嘴固然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但这也分两种情况。”景延月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丝丝冰冷,“一种情况是,你只能任由别人造谣,然后名声败坏不得不自尽。”
“另一种情况是,别人奈何不了你,只能抢言语上的优势。”
景延月一心想要杀敌立功,就是为了成为后者。
萍儿听了,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景延月静静凝望着马车,风吹动马车帘微微摇晃,临安的局势,当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终于,马车停在了皇宫外,景延月下了马车,由宫人领着入了宫。
然而入宫,却并不是去御书房的方向,也不是去昭庆长公主的公主府。
景延月微微眯起眼,盯着来人,语气平静道:“这似乎不是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不是她对此人起了疑心,只是临安近日事端太多,她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