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时的登门拜访,俨然让整个苏家呈警戒状态。
苏老爷子也没了教训的心情,把那祖传藤条往苏淮泉手上一丢,开始唤管家:“快!把我那件织锦马褂找来。”
临走前路过,瞥向跪在地上的苏繁星时,余怒未消。
话,是对苏淮泉说的:“跟星耀解约的事,我想,不需要我亲自去办吧?”
“知道了,爷爷。”苏淮泉弯腰,垂头与老爷子鞠躬。
直到苏家人群乌央乌央地跟着苏老爷子离开,他才第一时间上前,看苏繁星的情况。
只轻轻一提,便将人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她疼得紧,使不上力,只能掐着苏淮泉的手臂,堪堪依附着他站起。
“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苏落月并没急着去见周墨时。
反倒是抱胸,走向两人,步伐趾高气昂。
眼神落在苏淮泉身上,满是轻蔑讥讽。
现在没有旁人,她毫不遮掩话中的尖酸刻薄,肆无忌惮:“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跟你那死人妈一个德行。”
她一向如此轻贱苏繁星。
如今正得势,周墨时又亲自来苏家,说她不得意,是假的。
瞧瞧这对兄妹可怜的模样~
见时间差不多了,苏落月捂唇,又伪装成往日的乖巧模样:“对不起,说错话了,大哥我想你一定不会生气的,毕竟......周墨时都得听我的......”
苏繁星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她扯了扯唇角,又被伤口撕扯得倒吸一口凉气,竟连说句话都费劲。
可她还是咬着牙,笑着应答:“二家姐,希望你真的能如愿,嫁给周墨时吧。”
苏落月耐心彻底耗尽:“我当然会嫁给他!倒是你,想想爸爸回来你要怎么交待吧!”
她临走前,还不忘故意撞上苏繁星肩头。
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浑身上下,连脚步声都满是耀武扬威。
待苏落月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苏繁星才放肆呼痛:“嘶——”
她疼得龇牙咧嘴。
心中暗暗腹诽,这老爷子下手是真狠。
指尖下意识捏紧苏淮泉的手臂,她垂眸,这才发现血迹染脏了苏淮泉的白衬衫。
“繁星,先回二楼去,等下我叫医生来给你上药。”
苏淮泉眼里的担忧快要藏不住,一向温温柔柔的人,竟也语气中带上了急躁。
她回眸与他对视几许,蹙着眉点头应允。
两人磨蹭着回到房间时,苏繁星心里还在担忧着另一件事。
周墨时为什么会突然来苏家。
早就听闻这男人生性多疑,不好糊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既然都杀上门了,若是强行骗自己瞒的很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突然想起周墨时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对我撒谎,那请你记得,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否则......”
脊背爬上一阵抑制不住的冰凉。
是她太迟钝,其实从开始,他便猜到了,她是有意为之?
要是这狗男人杀上门,找苏老爷子直言不讳,那真不是简单的一鞭子的事了。
“死到临头”四个大字映在她的脑海,她不受控制地腿软。
大脑高速运转,苏繁星桃花眸底闪过一丝精明。
看来,周墨时早已把解法告诉她了。
坚持到最后一刻,不就是要她死不承认的意思?
“大哥.......”她拽住苏淮泉,宛若拽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
苏家,大厅。
许久没如此贵客上门,苏老爷子下楼时,还差点扭了脚。
幸好,老管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咳咳——”他干咳两声,厅内的所有人闻声扭头。
第一时间,苏老爷子视线便落在半倚沙发的男人身上。
他竟只着一件白色衬衣。
虽说港城的冬不如京城的凌厉,寒风却也不会饶人。
在这种天气下,还只着单衣,意志力之惊人,让人难以想象。
真是后生可畏啊!
苏老爷子点点头,表示对这位准孙胥的赞许,眼神示意了下管家,可以上座了。
他在主位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墨时!”苏落月仔细打扮了一番,这才略带着急与苏淮泉一起,赶到客厅来。
她笑意盈盈地挨着周墨时坐下,捋了捋沾染在脸颊的碎发,眉目中满是欢喜。
甚至不动声色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突然来苏家,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提前说一下?”她语气中带着丝丝抱怨,俨然是为了炫耀与周墨时的亲昵。
苏老爷子眉心跳了跳。
这没出息的!
若不是看这大陆仔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苏落月这性子,迟早吃亏。
手指捻着古玩核桃转了转,苏老爷子这才开口试探:“墨时,柒月码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事不急。”周墨时狭长眼睫微微眯起,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脑袋懒懒斜了斜,他无声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指尖把玩袖扣。
薄唇张合,对着苏落月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倒是没想到这么赶巧,苏家人这么齐,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他问的随意,苏落月也没多想。
由甚是想到苏繁星那晦气人,当场,抱怨已然挂在她的唇边:“你是不知道,那个......”
“没什么大事,一些家丑罢了。”
这次,打断的人是苏淮泉。
他与周墨时对桌而坐,平日里肃静儒雅的一个人,对上这魔王般的男人,神色却毫不畏惧。
眼神若有似无地给苏落月警示。
苏落月心里了然,虽对苏淮泉没什么好感,但毕竟苏繁星的事,的确说的算是家丑。
怎么想,也不该诉与周墨时知道。
周墨时与苏淮泉对望,突然身体前倾,眉目挂上了幽深。
气氛倏然剑拔弩张。
他低低地笑,话里满是危险气息:“家丑?看来,大哥是不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说到一半,他下意识眼神往二楼一处玻璃窗上飘了一瞬。
只只一瞬,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玻璃窗后。
蹲在墙下偷听的苏繁星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差点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这男人的压迫感......未免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