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那边,众人也在谈论这百合膏。
因顾良雨是南音人,北水的药物对顾良雨不起作用,所以略通南音秘术的花师阳将顾良雨挪到东厢房的南边角落躺下,床边放一只布娃娃镇床,头朝西睡,火盆烤脚,说脚一定不能冷。
卢卢上回患病就是这样救过来的。
这个方法果然立竿见影,顾良雨也转危为安。
花师阳得意地看向叶焕堂,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通天司救不了的人,我能救,你服不服?
“咦奇怪!”叶焕堂当即转移话题:“上回玄英被仇司首打擂台才抢过来,结果一夜消失,该不会是顾良雨偷偷把她放走的吧?”
仇尊听罢怒目圆瞪,将刚刚好转的顾良雨一把押去审讯室,众人也跟过来一拥而入,纷纷对顾良雨投去关切的目光。
大半夜的,要塞审讯室里围满了人。
仇尊一拍桌子:“说!玄英是不是你放走的?”
顾良雨缓缓点了点下巴。
“那你还做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顾良雨轻轻摇了摇头。
花师阳:“南音人,你为何到这时候了还保持沉默?”
叶焕堂:“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出于旧情,会将你放逐森林。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顾良雨目光呆滞:“有些人,无话可说。有些话,无人可说。”
岳宁霜见状,制止住这群男人粗暴的审讯方式,轻声对顾良雨开解道:“良雨妹妹,我们三相处了这么久,在我心里你早就是知己,不管你是北水人还是南音人,我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也希望我们三个的感情能让你不再孤独。所以良雨,像我一样,将你心底里的真实想法都说出来吧!”
韩宝露:“是呀良雨,虽然你身负重任,但你喜欢我们是遮不住的,你喜欢北水也是遮不住的,就好比你遮住眼睛,能遮住明媚的阳光吗?你捂住鼻子,能捂住弥漫的花香吗?你堵住耳朵,能堵住你怦怦的心跳吗?”
听到这里,顾良雨忽然泪眼婆娑,这番话直接触及了她灵魂深处的痛楚,先前只字未吐的她,终于坦白: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其实我早已不再想做红袖烟的眼线,因为我真心地喜欢上了这里,喜欢上了你们,而南音人的血液又让我内心十分挣扎……”
岳宁霜听罢上前轻拍其背,任凭她在怀里哭泣,“说出来就好了,我想大家一定会理解你的,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孤独,那么你就不孤独了。”
花师阳问:“我想知道,红袖烟是怎么封闭住你的种族斥力的?”
顾良雨哭答:“在来这儿之前,红袖烟给我服用了百合膏。”
接着,顾良雨把自己如何随父母在街上乞讨,如何在红袖烟的逼迫下吞服百合膏,以及红袖烟对她承诺只要好好当卧底,就在事成之后给她解药,并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等等这些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花师阳:“原来如此,但我记得沙木青的信中提到过百合膏因为没有解药,属于禁药,相当于永久性地消解掉南音人的清气……”
仇尊:“没有解药?也就是说,不论最终成败,顾良雨都做不回南音人了?甚至说红袖烟一开始就没想让顾良雨有完成任务的那一天?”
叶焕堂:“现在看来,红袖烟得知顾良雨身份暴露,很可能会斩草除根,毕竟她救一个服用了百合膏的人回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现在的顾良雨反而对南音人会产生种族斥力。”
顾良雨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居然被红袖烟蒙在鼓里这么久!
她曾想过找通天司寻求帮助,但到通天司门口又迈不开腿。
夹在南北两城之间,使她仿佛深处漩涡之中,一直以来,她宁愿沉默,宁愿看着自己的影子依偎在水中,以至于将事态拖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那么大家投票吧……怎么处置顾良雨?就地枪决?”
众人瞪仇尊。
“放逐?”
众人瞪仇尊。
“那不然保护起来?”
众人点头。
江光北拍板:“既然大家对顾良雨感情深厚,而她又做不回南音人了,那便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正式接纳顾良雨成为北水成员!”
众人鼓掌欢迎,顾良雨此刻已是泪人儿,含泪而笑。
“问题还没结束!”游山龙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虽然顾良雨成为了北水人,但大家不要忘了,她的双亲还被扣押在云良阁,红袖烟是以此来制衡顾良雨的,如今顾良雨归心北水,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好事做到底,把她的父母救出来,这样,顾良雨才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大家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仇尊唱反调:“我不同意!想要深入南音城内,救回两个南音人,一方面是不符合北水的利益,另一方面是难度非同小可!”
游山龙:“有什么难的?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金甲飞、东方燃一听,表示他们也愿一同前往营救顾良雨的父母。
而花师阳则从利弊方面诠释道:“营救他们,的确不会给北水城带来任何益处,但如果我们接纳顾良雨是出于道义,那么不去营救她的父母则会被视为违背道义。”
众人一致认为花师阳分析得对。
仇尊眼神凝重地转向三位队长:“你们三可要想清楚了,这次是打入明月七星的老巢,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我最后一次问你们,确定要这么干?”
游山龙松了松筋骨:“我确定。”
东方燃紧握铁拳:“再杀他两个星,他们就没星了。”
金甲飞披上隐身衣:“你们就放心吧!”
事不宜迟,仇尊下令三位队长即刻出发,趁夜摸黑潜入南音城,直捣云良阁,救出顾良雨的父母!
顾良雨目送三位队长远去的背影,感动得稀里哗啦,同时又替他们揪心,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幕低垂,寂静的南音城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氛围中。
漆黑的天空中星星微弱地闪烁着,三人的身影瞬息之间跃过屋顶,灵巧地避开了每一片瓦砾,仿佛他们脚下的每一次触地都化作了无声的蝶翼。
云良阁藏身于狭窄的巷弯之间,在游山龙的带路下,三人翻入云良阁,阁中,曲径通幽,石阶如玉,奇花异草在黑暗中微微摇曳。
三位队长缓缓进入帮佣和护院所在的院子,按理说这些人应当正沉睡,可是游山龙推开木门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突然,黑夜中飘来一缕花香,一片绚烂的牡丹花瓣从黑暗而隐蔽的角落里飘落,随之而来的,竟是明月七星的身影:
白南辰、王世书、汤怀仁、陈心长,以及一男一女两名中等年纪的帮工,这二人的双眼战战兢兢,显然,他们便是顾良雨的父母。
“终于来了,诸位可让人好等!”白南辰从袖里取出一张镶金绣花布条,展开念道:“执太后手谕——「关门捉贼」。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不及三位队长做任何反应,便见两柄长剑从顾良雨父母的身后破胸而出,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