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慕兰显然是没有料到宋听澜会忽然跟他上演这母子情深的戏码。
一张脸在瞬间僵硬了片刻,就连宋听澜要扑过来的身体都下意识的抗拒。
按照以前宋听澜的做法,难道不是应该厌恶的看着她,让她滚吗?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回去,在面对宋城荣时,再给她冠一个不敬长辈,不顾她劝阻,一意孤行的罪名。
而现在……
只不过是僵硬了片刻,楚慕兰很快便回过神来,关切的道:“听澜,你受委屈了。”
宋听澜听到这话,又委屈的唤了一声,“母亲”
说着,又学着楚慕兰的模样,同样以手帕掩面,低声啜泣。
这番动作让楚慕兰摸不着头脑,只能扶着宋听澜先回软榻上坐下,自己先停止了这副强装关切的模样。
片刻后,宋听澜也停止了啜泣,抬起头来。
“不知母亲突然到访,所谓何事?难道是哥哥身体又有什么不适?”
宋听澜故意提起哥哥宋远山,以试探楚慕兰。
楚慕兰语气一顿,而后轻轻地摇头。
“没有,远山最近的身体不错,一直在房中看书,听他房中的下人说,最近还会在院子里走走。”
宋远山自小体弱多病,是从娘胎里就留下来的毛病,大夫断言他不到二十五岁。
这些年也一直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养着,这才让他勉强的活着。
而宋远山这身体,也就意味着,他注定无法参加科考,更是不能带兵打仗。
许是因为宋远山对楚慕兰没有威胁,所以这些年以来,楚慕兰倒是没有为难过他。
而宋听澜想到前世宋远山为了救她,不惜拖着这虚弱的身体远赴边关寻找证据,最后却死在太子司空崇礼的手里。
她的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心酸难受。
也是因为如此,重生后,宋听澜一直都没有去看过他,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在见到他时忍不住哭出来。
毕竟,宋远山自小都不和她亲近,她一直以为这个哥哥是不喜欢自己的。
没有想到……
所以,宋听澜一直在暗中寻找神医,希望可以治好他的病。
而楚慕兰说完这话之后,语气一转,又道:“母亲近日听说你院中出了些事,有些不放心你。”
宋听澜轻笑。
“不过都是些平常的事罢了,倒让母亲挂心了。”
宋听澜并不接楚慕兰的话头,让楚慕兰微微皱眉,索性直接道:
“我也确实是不放心你,毕竟这和离之事,是事关两府的大事,稍有不慎,对宣恩侯府,对远山来说,都有影响。”
宋听澜闻言轻轻笑了笑。
“母亲无需忧心,毕竟以我父亲现在的地位,就算是我和离归家,都不会影响分毫,至于哥哥,想必他感念我的遭遇,定然不会责怪与我的。
想必,妹妹也不会介意的。”
宋听澜知道,楚慕兰担心的是,怕她和离归家会影响宋听雨的婚事,毕竟宋听雨可是一心想要嫁给司空崇礼的。
但是,宋听澜又岂会让她如愿?
楚慕兰微微皱眉,脸上已经开始有微微的不耐。
“这女子不同于男子,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想必你想要再嫁就难了。”
“那就不嫁了,反正以父亲的性子,就算是一直养着我也是愿意的。”
楚慕兰面色僵硬,还想再说,但宋听澜这会儿有些累了,也懒得跟楚慕兰继续虚与委蛇,索性便直接道:
“这个,你还是等父亲来再做决断吧!
当然,此事,不管父亲如何做,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楚慕兰气冲冲的走了,临走之前,她回过头,留下了一句话。
“宋听澜,你不要以为你父亲给你撑了一次腰,日后便会事事顺从于你。”
宋听澜心中一顿,“那你日后大可以看看。”
宋听澜说完,看着楚慕兰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中畅快。
但是,想着楚慕兰刚刚的话,她却有些心里打鼓。
毕竟父亲前世对宋听雨的疼爱,对楚慕兰的信任历历在目,她并没有信心父亲是全然相信她的话。
看来,日后的事还要精心安排一下。
一个时辰后,宋听澜想要和离的事,在国公府流传开来。
为此,之后的几日,温玉华来过好几次,每次都送来不少的东西,话里话外都带着讨好,还处处不利萧庭屿。
但宋听澜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和离之事,所以她只能旁敲侧击,并未直接明言。
宋听澜则直接装傻到底,乐得自在。
倒是张清歌往她院中跑的次数勤了些。
这一日,天气正好,万里无云。
张清歌直接拉着宋听澜出了门,非要带她去城外的一个山庄。
据说那里不仅东西好吃,而且不管是掌柜的还是跑堂的,都长的特别的好看。
宋听澜本不想去,但想到自己自从重生以来,一直都呆在国公府,并未出去过,实在是有些可惜,索性便跟着出去了。
马车上,张清歌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她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话一句接着一句,脸上也带着笑容。
但落在宋听澜的眼睛里,她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所以,在张清歌再一次说起那山庄的俊美郎君时,宋听澜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清歌。”
她握着张清歌的手。
“你若是难受,可以哭出来。”
张清歌猛地顿住,强装笑意的脸也垮了下来,马车里瞬间陷入到一片沉静之中。
宋听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张清歌揽在自己怀中。
“听澜,我不想哭。”片刻后,张清歌缓缓的开口。
“自从那天我看到他细心呵护着白诗媛的模样后,我的眼泪就流干了。
我只是难受。
难受自己竟然这么多年才看清谭清仪。
我竟然为了获得谭清仪的喜欢而放弃了自己。
我想要找回自己。”
张清歌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宋听澜,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
“听澜,我想要找回我自己。”
她说完,眸子又暗淡的垂了下去。
“可是,听澜,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我喜欢了谭清仪太久,装作他喜欢的样子太久,以至于找不到我自己了。
所以,我一直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忙起来我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想起自己那段笑话一样的日子。”
宋听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尽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