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回到休息室,就遇见从看守女生寝室大门的青铜石像方向缓缓走来的普洛弗。
“德拉科,你先回去。”普洛弗简短地说。
“啊?”德拉科不解地皱了皱眉毛,他往艾莉奥丝的方向一瞥,见她窘促的表情,他意识到事况不妙,“好吧,那礼物你明天早上再给我。”
“行。”艾莉奥丝小声说。
“艾莉奥丝,给我过来。”他语气平淡,却让她倍感震慑。
普洛弗往休息室角落的巫师棋桌走去,他把披肩放到桌面,翘腿坐到扶手椅上,抬眸看她。他的目光杂糅着许多晦暗不明的情愫,好像有什么要冲破眼眶,又好像本该午夜绽放的烟花快要在此时爆破。
艾莉奥丝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深幽的绿眼瞳,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露出了马脚。
“坐下。”普洛弗敲了敲桌子。
现在他打算把她放到对弈的位置。
“不,不用,我站着就可以。”艾莉奥丝忐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普洛弗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与她鞋尖相抵。
她的视野中多了一双红棕色的皮鞋,它本是与她的高跟鞋相配。
她抬起头,顺着凌乱的领带往上看,微敞开的锁骨处星星项链还在闪动光芒。
“你确定要这样讲话吗?被别人看见,会以为我在欺负你。”普洛弗倾垂脖颈,他们的鼻尖离得更近,从他温热的吐息中,她获得一丝令她惶恐的压迫感。
她没有足够的底气促使自己筑起防御的战线,在肆虐的嚣张气焰下,她唯有顺从。
“那我还是坐下吧。”艾莉奥丝识趣地蹿到椅子旁规规矩矩坐下。
“你刚刚去做什么了?”普洛弗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问。
“我去黑湖,然后遇到了布雷斯……”她心虚地绞动放在双膝间的手指。
“遇到?你的意思是,是巧合吗?”
“不……因为我猜到他在黑湖。”艾莉奥丝又一次耷拉下脑袋,她不清楚该怎么解释。
“哦,心灵感应对吗?”普洛弗嘲讽地弯起唇角,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问,“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跳了一支舞。”艾莉奥丝尝试着掰开他的手以缓解自己紧绷的脖子,她的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很好,你倒是没有骗我。”他弯下腰,另一只手撑在棋桌的边缘,而放在她下巴的手移至她的脑后,手指没入发隙,意外的寒凉让她头皮发麻。
她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艾莉奥丝,你别想骗我,我生来就住在你的眼睛里。”
一段无声的审视后,普洛弗问:“你喜欢布雷斯,对吗?”
“不对。”她拨开他的手,挺了挺腰背,她终于敢肯定地回答了,“我去找他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朋友?”他质疑地重复这个词。
“他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我很多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的难过。作为旁观者,我不知道要怎样开导他,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这么孤独地过圣诞节,我可怜他,仅此而已。”
“你可怜他。”他笑出了声,激动地说,“为什么我善良的艾莉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呢?我不明白,我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通,选我做舞伴的是你,在舞会上撇下我的也是你,艾莉奥丝,我对你来说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普洛弗——”
“我不要你虚伪的解释,艾莉奥丝。我要你明白,你选了我,就不能放弃我,你牵着我的手,就不能走向别人。”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喉咙有着因为克制而充血的沙哑。
“我……”她像被岩皮饼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好好休息。”在她的默然不语中,他选择罢休。
普洛弗拿走披肩,往后退了一步。他倦倦地、恹恹地望着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也许这些关心对你来说很多余,反正,你都不会在乎。”
他离去的背影像退潮的洪水,沉溺的她终于得以呼吸。
艾莉奥丝回到了寝室,潘西不在,她可以独自清理纷扰的思绪。
要怎么办呢?写一份检讨书,会不会被德拉科看见笑掉大牙?
又或者是当着他的面向梅林起誓今后都不会再犯错?
不,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
艾莉奥丝游移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床头柜的许愿瓶上。
她不确定这个瓶子能否实现愿望,但既然和普洛弗有关,她想试试。
于是她在抽屉里翻找出亮晶晶的糖果,拆开,糖喂进了嘴里,包装纸被她写下了愿望——希望普洛弗不要再生气,永远也不要生气。
紧接着她摇了摇瓶子,透明的玻璃里乍现一团微弱的光,手中的瓶子也开始发热。她确信那不是手传导的温度,难道星星真的听到了她的愿望?
艾莉奥丝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她开始期待明天。
——
第二天清晨,当许多同学都因为熬夜而酣睡时,艾莉奥丝来到了休息室。
好不容易等到七点钟,西奥多的身影显现在男生寝室的通道里。
“早安,艾莉。”西奥多微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睡不着,我昨晚上跟普洛弗吵架了,所以我想早点起来等他。”
“吵架?方便告诉我原因吗?”他担忧地问。
“我不是舞会中途出去了一趟吗?然后……唉,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应该不难看出我们经常吵架。”
瞧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西奥多安慰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关系的,你们是亲人,总会和好的。”西奥多温柔地说,“我们在这里一起等他吧。”
“你真好,西奥,要是普洛弗有你一半宽宏就好了。”她笑吟吟地看着西奥多,心里那艘摇摇晃晃的小舟仿佛遽然有了船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钟摆摇动数次,始终不见普洛弗的影子。
艾莉奥丝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为了缓解她的焦躁,西奥多提议:“艾莉,别担心,他应该是和你吵完架后焦虑到很晚才睡着,所以得花点时间补觉。不如我们先去礼堂吃早饭吧,普洛弗最心疼你了,你要是饿坏了,他肯定更气恼,你总不希望你的哥哥积郁难纾吧?”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走吧,我们吃完就去图书馆,午饭的时候他总会在。”
今天的早餐是黄油可颂、莓果松饼和苹果酥皮派等等法式餐包,艾莉奥丝把每一种没尝试过的口味都和西奥多分着吃了一点,除此之外,她还喝了一杯西奥多给她加热过的甜牛奶。享用完甜食,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收拾餐盘打算离开,艾莉奥丝发现了那颗熟悉的、进入礼堂的金色脑袋。
“我看见了德拉科,他跟普洛弗同寝,我去找他问问。”
艾莉奥丝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粉色的长条状的小盒子,是以前在奥利凡德先生那里学习制作魔杖时对角巷的羽毛笔专卖店搞大促销活动她薅来的。
“这个……是什么?”西奥多小心翼翼地问。
“是之前漏送给德拉科的圣诞礼物,他指定要要的,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否则我就该伤脑筋了。”艾莉奥丝的语速很快,她嘱咐道,“那我先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嗯。”西奥多乖乖地点头。
艾莉奥丝快步走到德拉科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
“谁啊,不想活——”德拉科猛地转身,厌弃的脸转瞬笑容满面。
“大早上戾气就这么重。”艾莉奥丝嘟哝着,把手中的盒子递到他眼前。
“你居然还找了个礼盒?这么用心!”德拉科欣喜地接过羽毛笔盒,眼珠亮得像两枚金加隆。
“哇,是什么让我看看?”文森特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的礼物,干嘛给你看?”德拉科大手一挥,拍了文森特脑袋一掌。
“好兄弟嘛,看看怎么了?”文森特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说。
“你也没有把帕金森送你的给我看啊。”德拉科灵巧地调转了一个方向,把盒子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生怕被文森特抢走。
“那能一样吗?她是我……女朋友。”文森特害羞地抿了抿嘴唇。
“怎么不一样了?艾莉也是我……”德拉科顿了顿,嗫嚅道,“女性朋友。”
“好了,你们别吵了,一根发带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德拉科闷闷不乐地抱怨。
“我来呢,是有要紧事问的。”艾莉奥丝没有理会他,兀自问,“我想知道,普洛弗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吃早饭?”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德拉科难得没有戏耍她,而是直白地给出答复。
她感到安心许多。看来普洛弗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在躲着她。
“那你感觉他有什么异样吗?”她又问。
德拉科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昨天晚上他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艾莉奥丝拖腔带调地问:“想知道啊?”
德拉科傲慢地说:“一般般吧,如果你一定要告诉我的话,我不介意做你的树洞。”
“我才不呢。”艾莉奥丝晃动手指朝他们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你们慢慢吃吧,我去图书馆咯。”
她依稀听到身后文森特不依不饶地追问德拉科:“什么发带啊?她为什么送你发带?”
“闭嘴吧你。”德拉科白了他一眼,低头看向礼盒的瞬间愠色淡去,他喃喃,“说就说吧,反正,迟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