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夜里十点。
洪渊在病床前正陪徐斐然说话,徐斐然有些口渴,便让洪渊去倒一杯热水。
隔壁病房传来急切的叫喊声:“烈哥!你干什么啊?烈哥!你别干傻事啊!”
洪渊闻言将热水放到床头柜,低头对徐斐然说了句:“隔壁好像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你过去看看罗烈吧,我还没有娇弱到不能自己喝水。”徐斐然笑着点头,休养两天,她苍白的脸庞逐渐恢复红润。
因为穿着休闲短袖,洪渊拿过床边的外套,然后推开门来到隔壁病房。
罗烈的喉咙正流着血水,小刀半跪在病床前,双手按着罗烈流血喉咙。
因为修为被邪修给吸了,罗烈此时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肉身很脆弱。
看到罗烈右手握着的带血匕首,洪渊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自暴自弃的罗烈想要自杀,但是被小刀及时发现了。
李长安听到动静也来了,他也是聪明人,瞬间就弄明白了,“你这样按着没用。”
小刀满脸焦急,看向李长安问道:“那该怎么办?我求你们帮帮忙!”
李长安已经走到病床前,他伸手敲了一下罗烈的后脑勺,罗烈就晕了。
“你干嘛!”小刀见状起身质问,满脸怒气和不解。
“罗烈挣扎得这么剧烈,喉咙处的血会越流越快。”
李长安话毕,已经蹲到病床前,拿出一瓶膏药,然后挤出药膏到手心……
“这是‘凝血青玉膏’,能够加快伤口愈合,只要药膏凝固,伤口也会凝固。如果我不打晕他,他自己擦掉药膏,便没有效果。”
李长安一边向小刀解释,一边将凝血青玉膏、涂抹到罗烈喉咙处的伤口上面。
“多谢!”小刀意识到自己错怪好人,当即抱了抱拳,然后语气愧疚道:“我是畜生,我不识好人心。”
罗烈喉咙处的伤口已经在愈合,血水不再流出,罗烈的呼吸逐渐平稳。
洪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站在一旁,问了句:“怎么回事啊?”
“我看烈哥睡着了,便出门透了口气,结果闻到血腥味,我立马就赶回病房。”
小刀说了句,语气自责道:“我再也不出去透气了,我会一直守着烈哥。”
洪渊和李长安都知道罗烈为何自杀,所以都没有多问。
“心病还须心药医。”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你守得住他一时,但你守不住他一世。”
小刀叹了口气,说道:“我承认自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从来没把任何人当成朋友,我以前觉得朋友就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连我父亲、我亲哥哥,我都不信。但我是从心里,认定罗烈为大哥。”
“虽然和烈哥相处的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也就十天左右,但他前前后后救了我三次……”
“他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狗咬吕洞宾,觉得他是想从我身上捞取好处,所以对他冷嘲热讽。”
“第二次他救我,我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仍然对他嗤之以鼻,而且我还直白的告诉他,我并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第三次的时候,烈哥还是救了我,我依旧猜忌他,觉得他是想赚取我的好感、然后利用我。”
“烈哥也察觉到了我的恶劣想法,但他并没有说我,只是告诉我:每个人的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所以认知也会不同。”
小刀语气苦涩道:“他还说,我并不是一个卑鄙小人,只是没有走对路,没有父母和老师的正确引导,他说我总有一天能走上正途。”
“但我当时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他虚伪,他就是想利用我,所以故意说出这种好话、然后利用我的好感。”
“你们说……”
小刀忽然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个不识好人心的畜生?”
洪渊和李长安没有说话,只有小刀自言自语:“直到最后遇见洪渊的那天,烈哥义无反顾留下来断后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烈哥从来就没有想要我报答过他!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挟恩图报这种事!”
小刀话毕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和慕云流的性格都有缺陷,韦伟之前就死了,所以慕白重伤临死前,他将我们俩托付给烈哥。”
“烈哥当时所说不多,他握着慕白的手,唯有一句:我必会带他们俩去到天问界!”
“我们埋葬了慕白之后,烈哥对我和慕云流说:同行一路,生死与共,咱们以后就兄弟。”
“他是真的做到了这句话,大丈夫一诺可以轻生死。但我一直以为他别有所图、一直在不识好人心。”
小刀双手按住脸庞,语气嘶哑但掷地有声:“我不想他死!我想和他当兄弟!”
因为情绪悲伤,小刀说起来事情来有些混乱,但洪渊两人都听明白了三人这一路上的经历。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成长路上的导师,如同小刀遇到罗烈,如同罗烈遇到慕白,如同洪渊遇到元卿与楚阳。
但是,罗烈心存死志,药石难医。
他是个战斗狂人,早前就立志、要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拒绝九大高校,只想去天武大学、挑战各路英豪的人。
所以失去天赋和修为,这对罗烈来说,便好似人生失去希望。
如同李长安刚刚说的那句话:你守得住他一时,但你守不住他一世。
心病还须心药医,洪渊说道:“罗烈醒后,你通知我一声,我和他谈谈,我或许能医好他的心病。”
小刀闻言脸上一喜,但片刻后又脸露怀疑,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洪渊见状叹了口气,吐槽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是不识好人心的畜生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试着相信别人呢?”
“行!”小刀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如果你能治好烈哥的心病,你以后也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