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达没想到他们一片好意,竟会得到陆英这么一句话,眉头不由拧起来:“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这大夫可不好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还是……”
“我说了,”陆英打断了他,语气加重,“不劳烦了。”
她微微侧头,合上了眼睛,“金声,给单将军包个红封,再重重奉上席敬,算我替五妹妹谢大夫的。”
金声连忙掏了银子出来,大夫不肯收,他今天虽然来得不情不愿,可一张方子都没开,怎么能白拿银子?
单达却急了,他带人来是给陆英看诊的,不是赚钱的,这给钱撵人算什么意思?
“陆姑娘,您闹脾气也得看场合吧?大夫都来了……”
他喋喋不休,陆英又有些想咳嗽,却强行忍住了,静静等他说完,才轻声开口:“金声,我乏了。”
“是。”
金声答应一句,上前拦在了大夫和单达面前,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瞪着他们,“两位请回吧,我家姑娘要歇着了。”
单达有些恼,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他们给人请大夫还有错了?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也太矫情了。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姑娘当真不看?”
“姑娘的话那般清楚,单将军听不懂吗?”
金声咬牙开口,她嘴皮子虽然不如月恒利落,可也清楚,这种时候若是还需要主子开口,那她们这些做丫头的,都可以收拾收拾发卖了。
单达冷笑一声,不看就不看,又不是他的身体。
他转身就走,陆静柔却气喘吁吁地进了门:“大姐姐,虽说大夫是给我请的,可毕竟你病得更重,还是看看吧,少师不会介意的。”
陆英死死攥着帕子,抬眸朝陆静柔看过来,对方是凭着一股气追了过来的,可心里到底是畏惧她,本能地低下了头。
陆英并不想理会她,她始终觉得问题在虞无疾身上,旁人不管是谁,都无关紧要。
可就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却瞧见陆静柔手腕上有一点熟悉的白,再仔细看过去,才瞧见是她先前被骗时,送给陆夫人的那个狼牙护身符。
东西不值钱,可她是救了柔然可敦,才得了对方这么一个谢礼的,她小臂上的伤,现在还会疼。
“摘下来。”
她冷冷开口,一句话说得几人都有些茫然,困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陆静柔自己反应了过来,露出手腕给众人看,“你说这个?”
她将手藏到背后,这东西她知道是陆英送的,这才特意去找陆夫人要的,为的就是恶心陆英,只是原本她以为这东西不值钱,没想到陆英反应这么大。
看来是个宝贝。
她心里窃喜,声音也跟着高了几分:“母亲送给我的,我为什么要摘下来?”
日升不在,没人知道这东西的意义,见陆英为了个不值钱的东西这般小题大做,在场几人都有些莫名。
单达皱着眉头开口:“陆姑娘,这般迁怒过分了吧?”
陆英不理会他,只看着陆静柔,一字一顿道:“她为什么会给你?”
陆静柔被她语气的冷意惊出来一身冷汗,下意识往单达身后躲,却精准地戳中了陆英的痛楚:“她本来也不喜欢,都打算扔了,我刚好看见,随口一提就给我了。”
陆英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下一瞬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金声玉振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她顺气。
陆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将那点血色遮掩了过去,她仍旧保持着侧身的姿势,语气冷冽至极:“给我拽下来!”
拨云居的下人立刻上前,单达刚才看她咳得那么厉害,还动了恻隐之心,此时见她翻脸无情,顿时脸色漆黑。
“我看谁敢动?”
他虽然不喜欢陆家人,可也由不得旁人在自己面前被这么欺负。
然而话音刚落,两个护院便一左一右钳住了他的手臂。
这两人的功夫并不算上乘,可却配合得极好,他一时竟摆脱不得,眼睁睁看着陆静柔被丫头们围住,生生将那狼牙手链拽了下来。
“姑娘,拽下来了。”
玉振将东西送到了陆英面前。
“……烧了吧。”
陆英连看都没看,艰难平复着喘息。
单达火气直冒,宁肯烧了都不肯给旁人,好好好。
先前他还觉得陆静柔那句“脾性霸道”是胡诌,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陆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就是不知道以民袭官的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陆英合眼靠在软榻上,语气毫无波澜,“单将军放马过来就是。”
单达被她气了个倒仰,抖着手指了她半天,最后一甩袖转身走了。
他一走,陆静柔也不敢再留下,逃也似的退出了拨云居。
倒是大夫叹了口气:“廖某粗用望闻之术,姑娘怕是心脉受损,四相俱虚,这养心丸姑娘吃着吧。”
他掏了个瓷瓶出来,塞进金声手里就走。
金声气得发抖,拿着瓷瓶就追了出去,往前用力一砸:“这作践人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吧。”
单达被正正砸中后脑勺,脸瞬间黑了,真是出力不讨好,他以后再来他就是狗!
他捡起瓷瓶,气冲冲地回了东苑,虞无疾正坐在廊下看公文,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看过来。
“大夫怎么说?”
单达憋了一肚子气,就等虞无疾这句话。
“人陆姑娘脾气大得很,根本都不让大夫看,我看您这心是白操了。”
他噼里啪啦一顿告状,虞无疾脸色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