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一路将人送出了门,等离了虞无疾的视线,蔫头耷脑的单达顿时活了过来。
“主子这是老树开花了,刚才那福样子,真是没眼看……”
单达一边嘀咕一边摆手,仿佛要将脑子里的画面挥出去一样。
陆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耳力极好,虽然隔得远,也未必听不见。”
“听见又怎么了?”
单达嘿了一声,很是嚣张,“我等他好了且得些日子呢,到时候他肯定不记得了。”
陆英又看了他两眼,虽然单达说的是实话,但这幅姿态属实是有些嚣张,看得人指尖痒痒的。
“单达,我还没老糊涂呢,你给我等着。”
虞无疾的声音自房内传出来,单达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劳烦夫人转告主子,我最近公务繁忙,就不住在虞家了……”
尾音飘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影子,陆英和虞大姑娘都撑不住笑了起来,二人又闲聊几句,这才各自散开。
回到房内的时候,虞无疾正在试探着移动自己的腿,额角的汗一滴滴的往下落。
陆英连忙拦住他:“大夫不让乱动。”
“没乱动。”
虞无疾听话地放下了自己的腿,“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下地。”
陆英的眼睛都睁圆了,虞无疾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都说了不能乱动,他竟然还想下地?
是谁告诉他下地不算乱动的?
似是察觉到她被气到了,虞无疾仰头看过来,嘴角咧开一点笑,眼底都是讨好,“不动了,不动了。”
陆英的脸还是皱成了一团:“你再这么胡闹,我就要告诉老夫人了……京城哪里卖鸡毛掸子?”
虞无疾撑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厉害,肩膀都在抖,笑得陆英莫名其妙,又不好开口问,问了就好像自己矮了一头一样,只好继续皱着脸看他。
虞无疾很快调整了神情,端正了态度,“我娘她年纪大了,打人也没多少力气,你来教训我,我告诉你抽哪里疼……”
他一本正经地抓着陆英的手就要往自己怀里揣。
指尖很快碰触到温热的皮肤,薄肌流畅,蕴含着力量,陆英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两人在青州初遇那日,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天她好像在这上头,抓了很多道红痕……
她猛地抽出了手,虞无疾满脸无辜:“怎么了?”
陆英就没见过这么装模作样的人,她撑不住啐了一口,虞无疾也装不下去了,靠在床头笑。
陆英有些纳闷,今天的虞无疾好像真的很高兴,都下不了地,甚至动一下就疼得冒汗,却总是笑。
“到底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虞无疾定定看她一眼,却没开口解释,只是凑近了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知道了吗?”
陆英有些莫名,知道什么?
她狐疑地盯着虞无疾的眼睛看,然后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一时间没了言语,僵坐在原地。
“陆英……”
虞无疾忽然极低地唤了她一声,明明再没有别的话语,可陆英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迟疑着没有回答。
可此时的犹豫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虞无疾迎上来,慢慢贴近她的唇瓣……
“少师,听说您受伤了,伤哪了呀?”
粗犷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对方显然是常来往的,半分要通传的意识都没有,径直就往里头闯,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门框撑破。
近在咫尺的气息倏地远去,虞无疾抬眼,已经看不见陆英的身影了,他僵在原地没动,只有额角重重地跳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身着盔甲的将军摸了摸脑袋,对他的不痛快充耳不闻,嗓门宛如闷雷:“我刚从城外回来就听说你回京了,还受伤了,我这不赶紧来探望吗?”
他盯着虞无疾扫了两眼,“火气这么大,看来伤得不轻,哪个瘪犊子干的?少师你说,我这就去收拾他。”
“皇上算计的,你去吧。”
虞无疾凉沁沁开口,那汉子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才又回过神来:“你刚才说谁?皇上?”
虞无疾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人是跟着他从边南军过来的,现任京北营统领,姓朱,单名一个冲字,和他是过命的交情。
他正了脸色,没再继续开玩笑。
“我成婚了你知道吗?日后这院子你不能想进就进,冲撞了内子你担待得起吗?”
朱冲愣了愣,眼睛瞬间睁大:“你成婚了?哪家姑娘把你拿下了?真有本事。”
虞无疾原本还一肚子火气,听见这话顿时心平气和了,隐隐还有些得意:“确实有本事,要不是我,你们这辈子都见不着她。”
陆英原本避让到了一旁,没想着要躲,现在却被虞无疾这话说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固然从未妄自菲薄,可也从来没自负到这个地步。
什么叫,你们这辈子都见不着她?
她可不敢担这样的名头。
“夫人,”
虞无疾催命似的呼唤忽然响起来,陆英只觉头皮一麻,可不得不咬牙答应了一声,顺带瞪了虞无疾一眼,警告他不准再乱说话。
虞无疾这次倒是从善如流,十分正经地做了介绍,“这是我的挚友,朱冲,他年长我几岁,你可以喊他一声大哥。”
陆英郑重见了礼,不说别的,就冲着在皇帝有意针对下,此人还敢来探望虞无疾,她就要给足尊重。
“弟妹有礼。”
朱冲跟着回礼,他看着粗犷,却十分懂礼数,动作间一丝不苟,显然是个厚道人。
“那你们聊着,我让厨房备些酒菜来。”
陆英说着要走,却被虞无疾抓住了袖子,“吩咐一句就是了,没什么不能听的。”
“就是,又不是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朱冲摆摆手,十分自在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又提起刚才的话头,“你说皇上设计你?那咱们造个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