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达逃过一劫,几天都没敢往虞无疾跟前凑,虞无疾倒是落了个清净,只是有一点让他很不满意,陆英没再朝他哼。
想起昨天那点动静,他心头发痒,不自觉挠了几下心口,目光也再次落在了陆英身上,对方还在翻看昨天的那些商路明细,对他眼巴巴的目光视而不见,任凭虞无疾耳朵都竖了起来,也没听见一丁点想要的声音。
他心里啧了一声,很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注意力。
“方才就一直看我,看什么呢?”
陆英忽然开口,手里还拿着厚厚的商户名册,话音落下,她手腕微晃,“该不会……昨天那些话才是骗我的,怕我发现什么漏洞吧?”
虞无疾连忙要解释,这件事上他可不敢再马虎,可话还不等出口,他先看见了陆英的神情,眼底是亮的,神情里还带了几分俏皮。
她在逗他。
虞无疾紧绷的心弦一松,但仍旧很认真地做了解释——
“这些东西如假包换,若是实在不信,你可以找人查,仔仔细细,每个字都查清楚。”
陆英不防备他这般认真,无奈一笑,将册子丢下,起身给他倒了盏茶,“用人不疑,我昨天既然信了,今天就不会改。”
她将茶盏递到虞无疾嘴边,虞无疾张口喝下,眉头却皱了起来,他仰头打量着陆英,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口:“真的,就不怪我了?”
“如今咱们进退维谷,”陆英往前抵了下茶盏,堵住了虞无疾的嘴,“怎么能再因为过去的事情浪费心神?”
理是这么个理,这话也说得十分识大体,但虞无疾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痛快,他其实不喜欢陆英太过懂事体贴,因为这样往往意味着,她会受委屈。
“陆英,”
他将茶水喝了个干净,斟酌着开口,“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让你白白受了很多委屈,你对我有气很正常,想发作的话……”
“不是都过去了吗?”陆英有些莫名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计较还有什么意思呢?既然决定了往前走,过去的事就不能再揪着不放,不然对谁都不好。”
她随口解释一句,端走了空着的杯盏,恰好虞大姑娘过来,她便站在门口与对方说了几句话。
虞无疾没出声,只盯着陆英的背影看,他看得出来,陆英应该是的确不想再计较了,可刚才那句话却让他很在意。
陆英口中的“放下了”,到底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她为了度过眼下的难关,强行放下的呢?
“姐姐送了补汤过来,还说家中的两位子女想来探望,问你有没有心情见他们。”
她不知道何时回来了,语气平和温婉,一开口立刻就将虞无疾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俩小崽子啊,也该让他们见见你,就是属实有些闹腾,人厌狗嫌的。”
虞无疾说着皱起眉,脸上带了几分嫌弃,“若是他们明天过来了,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或者让你不高兴了,你只管告诉我,等我好了教训他们。”
“姐姐在呢,哪能越过她来告诉你?”
陆英喂了他一勺汤,心里很不在意,更歹毒的孩子她都见过,不相信自己应付不了虞家的这两个,再说了——
“姐姐那样明事理的人,教导出来的孩子,想来也是知书达理的,怎么会讨人嫌?”
她轻声反驳,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手上动作却不停,再次喂了虞无疾一勺汤。
勺子却没能收回来,她抬眸看过来,这才瞧见勺子被虞无疾咬住了。
“……干什么?”
虞无疾没开口,只将勺子咬得更紧了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看见陆英方才那副样子,心里就仿佛被戳了一下,很软也很痒,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等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咬住了勺子。
可即便此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只抬眸定定看了陆英一眼。
那一眼,说不出的感觉,陆英只觉得头皮忽如其来的麻了一下,手上不自觉用了力道,生生将勺子拽了出来。
“你好好喝。”
她嗔了一句,本意是想让虞无疾安生些,谁家养伤的人像他这样的?
虞无疾也确实安生了些,只是在陆英没瞧见的地方,他眼神晦暗下去,有什么坏心思冒了出来。
“陆英,”
他哑声开口,“这汤好像有些不对。”
这话此时说出来,属实有些骇人,陆英的手当即抖了一下,汤碗险些撒了,好在虞无疾及时抬手扶住了碗沿。
但陆英的神情仍旧很难看,“你怎么了?我,我先去请大夫……”
她扔下汤碗,起身就要走,却被虞无疾抓住了袖子:“应该不是致命的东西,你先别声张,来看看我。”
陆英脸色越发难看,虞无疾不让她喊大夫,是不是觉得府里的军医有问题?
也是,这汤是虞大姑娘亲自盯着熬的,府里守卫又那么森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军医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她没敢再声张,快步折返回床榻,紧张地上下打量着虞无疾:“你哪里不舒服?伤口怎么样?”
虞无疾声音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伤口倒是没什么,但是我的骨头好像有些不对劲,你帮我看看。”
他开口的功夫,陆英已经掀开被子去看他的伤了,等查看完才听见那句骨头不对劲。
她越发紧张,指尖都跟着颤了两下,她不敢乱碰,又不能不碰,只好小心翼翼地隔着寝衣抚摸。
指腹下的身体战栗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陆英只当他疼,越发不敢用力:“是哪个位置的骨头不对劲?”
虞无疾额角渗出汗来,话都是咬着牙说的,“再往上一点。”
陆英听着他的指挥,往上挪了挪手,“是这里吗?”
虞无疾仍旧咬牙:“继续往上。”
在上面就是盆骨了,若是那处有问题,他可就不只是腿有问题了,这辈子别说站了,恐怕坐都不安生。
陆英心下越发紧张:“是这里吗?”
男人安静下去,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声音却更哑了些,“接近了,但得往里头挪一挪。”
里头?
不是盆骨就好。
陆英松了口气,连忙抬手往上,却在这一刻,忽然福至心灵,好像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