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竟然是周不言的正妻,她的顶头主母。
“季姨娘,你越矩了。”只一句话,季雪茹就低下了头去。
即便周不言再宠着她,若是她敢跟主母呛声,周不言知道后都会狠狠折腾教训她一番。
她是真的怕了。
“主母,妾错了。”季如雪很快认错。
周钱氏从身边丫鬟手中接过五两银子,走到李青荷身边:“姑娘,今日受委屈了,这是我周家给你的赔偿。”
或是周钱氏周身气场太强,李青荷也只敢收下银子,说了句没关系。
周钱氏满意点点头,回到周媛身边,轻声道:“不敬嫡小姐,回去抄写女则十遍,明日交给我。”
季雪茹什么都没说,带着小兰匆匆离去了。
李青荷兄妹看着周钱氏带着周媛上了二楼,一声不吭。
等看不到人了,伙计又拿着一根银钗过来:“姑娘让你在我们铺子受委屈了,这是掌柜得让小的赔给您的请罪礼。”
“还望姑娘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都是贵人,得罪不起。”
李青荷听着这话,心里很是不得劲。
她接过那根银钗,面色依旧不愉,也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她什么都没说,推着李茂才离开了珍宝轩。
那伙计见她这副模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等候客人上门。
回到陈嬷嬷的小院不久,杜鹃儿就再次拎着食盒过来了。
看到她脸颊红肿,没有惊呼也没有好奇,将饭菜放好后才平静地看向李青荷。
“可是出门遇到了什么事?”
“表姐,这京城当真是个吃人的。”李青荷瞬间委屈起来,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李茂才握拳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暗恨自己没本事。
可很快他又无力地摊开,这里是京城啊,就算他没有瘸腿,他真的敢和那些达官显贵争斗吗?
答案显然易见的,这里是京城,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清泉镇。
不,如今清泉镇他都不能为所欲为了。
越想,李茂才的气息越低沉。
杜鹃儿看了兄妹俩一眼,柔声说道:“其实也好,在京城生活久了,你出去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贵人还是有钱人。”
“一般情况下都能避免开,不会得罪人。”
“有些贵人也会故意穿得普通,装作平民在街上闲逛,不小心得罪了,不是下大牢便是死。”
“世人都说京城繁华,纸醉金迷,那是你拥有一定权利地位后,才能体会到的。”
“普通人,为了活着都难了,哪能享受那等纸醉金迷的生活。”
“只是你们初来乍到,还不懂规则,会觉得这京城宛若吃人般。”
“我们已经很好了,吃穿都在侯府,不用为了生计而奔波,每月还有例银,办事得当了还会得到主子的恩赐,比那些平民好太多太多了。”
杜鹃儿笑眯眯的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平安回来了,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吧!”
“我明白的,黄鹂表姐怎么样了?”李青荷心知这事不过去又能如何。
她也没本事找那位姨娘报仇,今天若不是正好碰到她的主母过来,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杜鹃儿叹息一声:“孩子保住了,也吃了不少苦头。”
“看似是那位姨娘害了阿姊,其实是二夫人指使的,那位姨娘只是替死鬼。”
“我劝过阿姊的,不要那么快生养,阿姊心大有主意,想着二夫人身子不好,如今也只得了一个闺女。”
“便想着早些生养一个孩子,争夺二老爷的宠爱。”
“她却未曾想过,有时候一个不会生育的玩意儿,更适合在这深宅后院中活下去。”
杜鹃儿叹息一声,可惜阿姊太要强,一心想要往上爬。
李青荷不解地问道:“可是如果黄鹂表姐生了一个儿子,那不是给二老爷留后了,这样不就更得二老爷宠爱了吗?”
杜鹃儿看向她,眼底盛满了你太年轻了。
“那你又可知,什么叫做去母留子,或将庶子抱去主母院中?”
李青荷张大了嘴巴,杜鹃儿伸手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所以小表妹,你其实很幸运了。”
“姑母疼爱你,从未想过将你送到京城来得宠。”
“我和阿姊三岁就被送来奶奶身边,自小便要看人脸色行事。”
“这深宅后院哪里是那么好呆的地方,你我年岁仅差一岁,你如此单纯,我却看遍了人情世故,世间险恶。”
“早些回去吧,回清泉镇去,好好过日子,不要与人攀比了。”
说着,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我听奶奶说了你与那位赵家前姑娘的事情了。”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别人有别人的好,你爹虽是奴籍,你们虽被人说是奴籍,但是你们并无卖身契在主家。”
“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听表姐一句劝,回去后能拖就拖,不要去招惹那位赵家前姑娘了。”
李青荷有些着急:“可是我阿爹还是李家的下人,卖身契还在侯夫人手中。”
“若是我们不按着夫人说的做,我爹怎么办?”
“且夫人还会派人与我一起去抓她。”
杜鹃儿也沉默下去,半晌才道:“到时候你们装作试过了,但是没成功,让那人自己去抓人。”
“成功的,侯夫人自会念着你们的好,没成功你们也不用担责。”
杜鹃儿说话声很低,只够两人听到。
“千万别将我方才的话,说给第四人听,哪怕奶奶也不行。”
临走前,杜鹃儿又警告了一番。
李青荷点点头,等杜鹃离开后,她才问李茂才:“哥,你觉得表姐说的能信吗?”
李茂才看向李青荷:“原本我嚣张跋扈,在清泉镇也做了很多恶事。”
“今日你被那女人欺辱时,我无能为力,方能感受当初我对待旁人时,他们的无力与绝望。”
“表姐所言不错,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经历这么多事,并非赵员外一家害我们如此,而是我们自己心太大了,太过贪婪。”
“我的腿也好,爹爹如今下狱也罢,我们李家如今家破人散,当真与赵家有关吗?”
听着李茂才的话,李青荷内心也极为震撼。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她自小就嫉妒赵意浓被赵家夫妇捧在手心里,事事要与对方争个上下。
每次看到赵意浓一副不屑与她比较时,总是会先暴跳如雷。
却从未看到对方的努力,年幼时,赵意浓有时候也会与她争夺布料,绢花。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与自己争斗了呢。
好像是她兄长去世后,那次之后她好似一下子长大了。
开始努力学习,她也曾见过对方为了练武手上磨出许多水泡的事。
原来人家早就开始成长了,唯有她还停留在小时候与人攀比之时,难怪赵意浓如今变成邱意浓,可以那般肆意的活着。
哪怕她如今回到农村的家,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穷困潦倒。
甚至人家短短时间,就撑起了一个家,让整个邱家,甚至整个村子都富起来。
所以,谁说女子不如男?
李青荷瞬间醒悟过来,她如今心里充满了愧疚。
“哥哥,我们欠邱意浓一句道歉。”
李茂才沉默着,半晌才点点头。
他是真心喜欢过邱意浓的,后来也是被仇恨迷了双眼,觉得赵家看不起他李茂才,所以才会一直针对。
两兄妹一直坐在桌前,饭菜一口没有。
陈嬷嬷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场景,再看外孙女脸颊红肿,眸底一抹厉色闪过。
“青荷,你这脸怎么回事,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