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俊来对戴云甚为满意,心中思量:
“二哥说得没错,云儿这贤侄文武双全,戴家祖传的凌风剑在云儿手中定会熠熠生辉。戴家需要云儿来重振,待到二哥到来,今夜可以把话摊开说。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我对不起大哥。戴云身边这位剑客应该是江湖上的血无痕,没想到二哥安排了这样的剑客保护云儿。”
薛恒施礼道:“戴将军,公子,小人去前面的心悦斋帮忙去了!”
戴俊来笑着点头。
“戴将军,这就是下官的一名侍卫薛恒,在江湖上跑过几年。”戴云挥手示意薛恒快点儿离开。
戴俊来看着离开后院客厅的薛恒,小声问:“薛侍卫,瞧着像江湖上消失已久的血无痕,杀人不眨眼。戴大人能收服此人,也是颇有手段。”
戴云尴尬一笑,低声问道:“不知今日戴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戴俊来坐下来,喝了一杯茶,示意坐下,待到戴云坐下来。
“今日本将前来只为一事,康国和秦国边境年年发生战争,今日戴大人在朝堂上彻底激怒了秦国使臣,相信秦国定然不会甘心,两国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目前京城之中璟王被软禁在王府中,一旦发生战事,何人挂帅领兵?戴大人可考虑过此事?”戴俊来说道。
戴云低头沉思:“早就听闻戴家以武传家,戴天德虽然全家惨死,但戴家还有一位武将曾镇守边境,这个人就是戴俊来,在边境四州依然有着威名,其地位和威名完全不输于璟王父子。莫不是要自荐?”
“戴将军,璟王虽然在京城,但早已没了兵权,大康放眼看过去,还有一位帅才,就是坐在下官面前的戴将军。”戴云直接点破他的来意。
戴俊来呵呵一笑,说:“戴大人深受陛下器重,若一旦发生战事,戴某恳请大人举荐本将挂帅出征。本将军虽深居京城十多年,但与边境四州的将领多有旧交,可胜任北征将帅之职。”
戴云完全明白了戴俊来的来意,笑着点头,说:“秦国和康国开战时间不会再近期,会在秋季,秦国开战前必然要准备粮草,秋季是收获的季节,收了粮食,粮库充盈。两国一旦开战,陛下断然不会用璟王父子,曾经和陛下争过皇位的璟王父子只不过是陛下用于安抚康国皇家宗室的一步棋,不杀也不抓,还重用之,为天下树立一个兄友弟恭的榜样而已。戴将军的威名远播四海,有将帅之才,到时戴某必会举荐将军北征。”
戴俊来继续问:“戴大人的心悦斋今日开张,还请了其他人来吗?”
戴云笑着回答:“戴某的叔父戴一膺从黄州而来,今夜到京城,一家人可以团聚了。”他又倒了一大壶茶放到戴俊来面前,问:“戴将军可认识戴某的叔父?”
戴俊来干咳一声,“不认识!不认识!”继续喝茶。
戴云早已看出戴俊来来这里另有目的,应该和叔父有关。“戴将军,戴某还有公事要外出片刻,烦请戴将军在此等待片刻。”
戴俊来笑着说:“本将军今日无事,可以等。”
戴云手拿凌风剑,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客厅,一脸凝重,赶到前面的店铺心悦斋,找到正在忙碌的清雅,低声说:“清雅,戴将军不知何意赖在后院客厅不愿走,你去送几盘点心去看看情况,好好盯着,不要出事。我怀疑戴将军是来等叔父的,不要过分担心。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清雅低声问:“什么地方?不会是京城的烟花之地吧?”
戴云一摆手,瞪着清雅,转身离开心悦斋,手中的凌风剑格外显眼,拦下一辆马车赶往曾经去过的戴家古宅。一个时辰后,戴云付了一两银子,手拿凌风剑走下马车,又一次走进戴家古宅。
戴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现在正值午时,送给段公公的食盒早已到了,夹在食盒中的纸条早已到了段公公手中,现在进入戴家古宅应该不会引起陛下的关注。一抬头看见早已挂正的牌匾,意识到有人来过,从回廊到桃林,再到后院住宅,空荡荡没有一人,后宅之中有一间是祠堂,祠堂的门敞开着。待到他走进祠堂大门,身后感到一阵凉气,快速拔剑转身刺向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蒙着黑色面纱,一袭黑衣,手中一把长剑。眨眼间,戴云和不速之客打斗在一起,初学剑的戴云虽然躲过了前面的几剑,后面略处于下风。长剑直刺戴云的咽喉,快要刺进之时,不速之客撤回长剑凭借轻功离开,只留下一句话:“这是第二次,第三次定取你的性命!”
戴云目送着不速之客的离开,心中的疑惑多了几分,将凌风剑收回剑鞘中,大步走进戴家祠堂,看着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前面摆着一本族谱,这是戴家的族谱。他轻轻地打开族谱,慢慢地找到了戴家第十代玄孙戴天德和戴俊来的名字,看到下面的名字竟然是戴云,戴家第十一代玄孙。
“这怎么可能?戴天德的儿子和我同名同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满心疑惑的戴云还是上了三炷香祭拜戴家列祖列宗。
在祠堂待了一刻钟,戴云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将戴家族谱放回原处,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出戴家祠堂,进入戴家后宅大堂和卧室。进入大堂的那一刻,他梦中的场景和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在床边找到一块写着戴云生辰的白绢是,上面写着几个字:甲子 己酉 子时四刻
“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吗?怎么和白绢上的生辰八字一样?”戴云更加疑惑一件事:自己到底是谁?
走出后宅的戴云,在古宅找了三遍,除了刚才找到的线索,其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在前院的凉亭中坐下来,清风吹起他的长发。
“我是谁?我是戴天德的儿子吗?我为什么每次都会梦到戴家古宅?”戴云冲着天大声喊着。
突然间凉亭里窜出一只白色的狸花猫,狸花猫跳到戴云面前叫了几声。戴云小心地抱起狸花猫,用手轻轻抚摸着猫的头部,就这样,他在此刻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和静谧。
此时的戴云想起刚才的不速之客,突然想到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不速之客的剑法和戴毅的剑法相似,还真有可能是身边熟悉的人。对于戴云这么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来说,没有人可以逃得掉。
逃走的不速之客大白天潜入心悦斋后院,手中的长剑闪闪发光,跳到一旁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清雅用木托盘端着三盘点心笑着走进后院客厅,慢步走到戴俊来面前,将三盘点心摆放在方桌上,笑着说:“戴将军,小女子是戴云大人的未婚妻清雅,这几盘点心请将军慢慢享用,我家大人马上就回来了。请将军慢慢等待。小女子告退!”
戴俊来仔细打量一番清雅,频频点头,心想:“这是云儿的未婚妻,看上去还不错,应该是二哥安排的婚事,倒也算是良配。”
清雅端着木托盘快步走出客厅躲在一旁观察着坐在客厅的戴俊来,脑子转得飞快,心想:“今日心悦斋真是热闹啊,公子在外忙碌,后院还有这么一位将军等着,太乱了,小女子倒要看看戴将军要等什么人?”
端坐在客厅的戴俊来拿起一块桃酥轻咬一口,喝了一口茶,瞬间感觉到有人走进客厅。刚才躲在门外的不速之客手持长剑慢步走进客厅,长剑刺向戴俊来的前胸,大声问:“你是在等我来吗?”
戴俊来站起身,认出面前之人,低声说:“二哥,别来无恙啊?都这么熟悉了,还蒙什么面呀?”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于膺,戴云的叔父戴一膺。于膺轻轻解开黑色面纱,放下手中长剑,低声问:“老三,你今日来这里要问什么?三日前我们不是聊完了吗?”
戴俊来叹息一声,问:“二哥,你为什么要改姓戴?大哥在天之灵,也想知道这件事。”
于膺轻声回道:“这是为了照顾云儿方便,十八年前大哥将云儿托付给我,我又不能透露大哥的具体身体,只能改姓戴,也好抚养云儿。自从我带着云儿逃亡黄州,在清风坡定居下来。等到云儿长到三岁那年,他问我他父亲是谁,我总不能指着书房里大哥的画像告诉他,他是戴天德大哥的儿子。我总是编各种理由去骗他,现在他长大了,也入了朝堂,可以告诉他了!”
戴俊来孱弱地说:“十八年了,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我被软禁在京城里,一直在等你上门。”
戴俊来的话深深刺激了于膺,“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联系。你可以走了,戴家古宅我会去打扫,以后不用你派人去打扫,我会告诉云儿,戴天德是他父亲,但要不要报仇这取决于云儿自己的选择。”
于膺讲完这些话坐下来,做出一个请他离开的动作。
戴俊来叹气,站起身,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也见到了他,心满意足了,今夜戴云的生辰宴就拜托二哥了。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于膺目送着戴俊来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大叫一声:“进来!”
清雅吓得脸色煞白,慢步走进客厅,“叔父,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清雅,你这丫头很机灵,但此事不要跟云儿提起,记住,是任何情况下。”于膺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清雅点点头,也希望把这个秘密压到心底。待到酉时,日落时分,戴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心悦斋,清雅和谭丽正在清点着一整天的账目。清雅面带微笑走过来,说:“公子,未时三刻戴将军离开了,叔父从黄州赶来了,手中拿着一把宝剑,今夜的生辰宴怕是办不成了,叔父心情不好,已经在后宅睡下了。谭姑娘正在梳理心悦斋的账目。”
戴云拉着清雅走出心悦斋大门,用虚弱的语气说:“清雅,你陪我出去走走!今日我在戴家古宅发现了许多线索,心里很乱,戴家古宅的一切和梦中的一样,戴家族谱上戴天德的儿子和我同名同姓,还有他儿子的生辰八字和我的也一样。这些线索都可以证明我就是那个逃亡的孩子,那叔父又是谁?”
清雅边走边听,也不敢多说话,深知每一次的痛苦都是很难受的,想起今日于膺的话也不敢多说。
“清雅,你今日在后院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要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戴云内心早已崩溃,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公子,我......我......”
面对吞吞吐吐的清雅,戴云发现了什么,说:“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清雅的内心挣扎了几次,还是决定坦白一切,“公子,外面的流言全是真的,你确实是十八年前右相大人戴天德的独子......”
清雅把今日听到的全部讲给了戴云,戴云拉着清雅的手,满是震惊,口中不停地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戴家古宅是他曾经出生的地方。
戴天德是他的父亲。
戴俊来是他的叔父。
戴一膺是他父亲当年的挚交好友。
为什么黄州戴家小院会挂戴天德的画像?这就说得通了。
此时的戴云感觉身体被掏空,软绵绵地趴在街边的墙上,曾经的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今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不敢去找叔父去确认,如此矛盾的心理快要把他压垮。
清雅走过来,紧紧抱住他,轻声地说:“公子,叔父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怕你伤心,当年戴家惨死的元凶还没有找到,街市上的留言也印证了当年的部分真相,那个想带你回京城的璟王父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明日等叔父醒来,可以确认一下。”
“清雅,你说得对。叔父既然不说,我也不会去刻意问。等到哪天叔父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戴云看了一眼手中的凌风剑,“这凌风剑曾是戴家的传家宝。如今到我手中,也算是巧合。”
清雅,一个弱女子,可以感受到公子内心的脆弱和无助,紧紧偎依在公子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安静地陪伴着。千言万语远比不上温情陪伴。
戴云瞧着路上来往的行人,拉着清雅柔软的小手走在大街上,仿佛天地间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我是谁?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里我要遭遇这些事情?”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戴云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