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山,叛军帅帐
尘洛熙眉头紧皱,脸色铁青,焦急的帐中走来走去,司马庭风端坐在边上,一言不发,情绪同样有些低沉。
颜黎带兵追击虎贲卫,一去不回,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着派出去四五波斥候都袅无音讯,明摆着遭到了凉军的埋伏。
现在他们是进退两难,束手无策,莫承桑想要带兵出去增援也被尘洛熙拒绝了,因为颜黎带走了左右骁骑卫的精锐骑兵,单靠步卒出去支援很难成事。
况且莫承桑一走,龙霄山防守空虚,官军再来个釜底抽薪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成了俘虏?尘洛熙冒不起这个风险。
“唉~”
“到底什么情况啊~”
尘洛熙不停地叹气,愁眉苦脸。
“回来了!”
“颜将军回来了!回来了!”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尘洛熙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声道:“快,快召颜将军进来!”
颜黎真的回来了,但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被几名亲军抬进来的。
四五名伤痕累累的亲军抬着木板走了进来,鲜血淋漓的眼里躺在上面,胳膊上大腿上全是伤口,一身甲胄破破烂烂,神志模糊不清。
帐中顿时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尘洛熙与司马庭风全都傻眼了,颜黎可是他们手底下最骁勇的战将,到底是何等惨烈的大战才能把他伤成这样。
莫承桑直接半跪在地上,红着眼喊道:“大哥,大哥!醒醒啊大哥!”
“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莫承桑与颜黎虽是结拜兄弟,但情同手足,宛如亲兄弟。
“咳咳,咳咳咳!”
颜黎还真醒了过来,艰难的睁开眼皮:
“还,还有口气,没死。”
“齐王殿下,末将,末将败了。”
颜黎看向尘洛熙,嘴角苦涩:“我们,我们中了官军的奸计,兄弟们都,都死了。”
颜黎心中恨啊,若是不追沈岱,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的局面。
“没,没事,将军活着回来就好。”
人都成这个样子了,尘洛熙还能说什么?只能强行忍住心中的悲愤说道:
“颜将军先回营将养身体,战事的事不用你操心。”
“谢,谢殿下。”
“快,快去找军医给将军治伤,送回军营休息!”
“诺!”
颜黎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眸,失血过多让他再无力说话,几名亲兵赶忙把他抬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承桑这才看向了跟着颜黎一起回来的骁骑左卫副将殷旭,他是从蓟州跟过来的心腹,同样是军中悍将。
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绷带的殷旭红着眼说道:
“我们一路追击虎贲卫,想要将他们的几千主力骑兵一口气吃掉,哪知,哪知他们在小河子坡设下了重兵埋伏。
三面弓弩齐射,退路也被切断,咱兄弟们只能在平原上承受官军的箭雨攻击,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是颜将军神勇无比,带着我们杀出一条血路,这才侥幸活得一命。”
“奸诈无比!”
尘洛熙破口大骂:“尘风,好阴狠的手段!”
尘洛熙心里那个气啊,本以为自己以运粮队为诱饵能拿下一场大胜,没想到虎贲卫才是真正的诱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来了多少人?”
尘洛熙的问题让殷旭默然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只是在那抽泣。
司马庭风意识到了什么,震惊道:
“该不会就回来了这么几个人吧?”
殷旭咬牙点头:“是,是的。官军的包围圈太过严实,地形也不利于我军。弓弩密集齐射,我军死伤惨重。
主力实在是撤不出来。
听说,听说一部分兵马惨死在官军的弓弩之下,剩下的全,全降了。”
“怎么,怎么可能。”
尘洛熙目光呆滞,身形猛地一颤,只觉得胸口一阵揪心的疼。
颜黎此战动用了近六千骑兵,乃是左右骁骑卫所有的机动兵力,还有五千蓟辽狼兵,同样是步卒中的翘楚。
也就是说这一战打光了左右骁骑卫的大半精锐。
帐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沉默许久,尘洛熙艰难的摆了摆手:
“两位将军先退下吧,尽可能的收拢败兵,扎营固守。
容本王与司马大人商议商议。”
“诺!”
“末将告退!”
莫承桑搀扶着殷旭退了出去,尘洛熙极为疲惫的坐回了椅子,长叹一声:
“唉~”
“司马兄,眼下的局势很不妙啊。
都畿道雷将军的五万兵马被中军都督府的曹豹给拦住了,双方激战数场,我军连战连败,很难突破曹豹的防线进攻京城。
还有青扬道的十万兵马,刚过了荆州就与神策卫展开了激战,同样寸步前进不得。
现在左右骁骑卫精锐尽丧,我们还怎么和官军斗?”
尘洛熙的脸已经挤成了苦瓜色,本以为都畿道雷彬的几万大军能一路横冲直撞杀到京城脚下,没想到被曹豹带着几万临时拼凑起来的驻军就拦住了。
青扬道的兵马更惨,十万大军渡江之后便寸步未动,一个雪辞秋犹如定海神针,死死看住了他们。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攻向京城的叛军都被堵在了半路,预料中二十万兵马合围京城的局面并未出现。
“殿下勿忧,形势还没坏到那等地步。”
司马庭风轻声劝慰道:
“京城同样没有多少兵马可以动用,咱们只要坚守龙霄山,就还有希望。”
“继续坚守还有何意义?”
尘洛熙很不解:
“就算我们坚守龙霄山,官军攻克不了,但我们手中的粮食不多了。
算上从附近州县搜刮劫掠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呢?
等天下各地勤王的兵马到了,我们必死无疑!
司马兄,依我之见,大军或可先撤往江南,先荡平江南的官军,站稳脚跟,再传檄天下,一起发兵京城,如此或可成事。”
“不可!”
司马庭风坚决摇头:
“京城乃是天下中枢,一旦离开,再回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殿下请相信微臣,还有变数!
北境战事紧张,短期内必定生变,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变数?什么变数?”
“额,此时还说不准。”
司马庭风沉声道:
“殿下,现在司马家与您绑在一条船上,微臣岂会害您?
半个月,半个月内必有消息!”
“行吧~”
见司马庭风如此坚决,尘洛熙只好点了点头:
“那本王就再等半个月,希望如司马兄所言~”
“谢殿下信任!”
司马庭风躬身行礼,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