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张真随意地徐徐踱步,口中吟诵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此首七言绝句娓娓道来,透着对沧海桑田,人生际遇多变的感慨。
在场的人呆若木鸡,都被张真的才学深深震撼,如此名句竟张口就来,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顾尚书听后,问马大洪说:“你现在还有疑问吗?”
马大洪僵着脸,面色难堪,如果昔日元宵诗会他也在场的话,就不会为张真的表现感到如此惊讶了,更不至于要出面提出质疑。
这方面韩松就要表现的淡然很多,因为他很清楚,张真的名声虽然臭,但在诗词方面的才华绝对不是假的。
尽管他到现在都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张真就是那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绝望!
皇上的脸色好转很多,因为张真用实际表现扞卫了一个事实,那便是皇上慧眼识珠,怎么可能判断不出状元郎是人才还是水货?
接下来,看还有谁胆敢质疑?
顾尚书当众问道:“还有人对状元人选心存怀疑吗?若是有便站出来,在皇上圣驾面前任何诡计都无所遁形。”
这一次,现场鸦雀无声,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怎么可能还有人去犯傻呢?
“我有。”
正当顾尚书要接着宣布下一个榜眼人选时,万万没想到就站在他跟前的张真,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状元郎,你有什么?”
张真突然抬手指向马大洪,高声说道:“我怀疑马大洪在春闱时作弊,他的卷子并非自己亲手所写,既然他刚才质疑我,那么现在我也质疑他,请将他的卷子调出来当场查证!”
顾尚书点点头,不久便将马大洪的卷子当众出示。
马大洪脸色铁青,他先前一时气不过公开质疑张真,现在反而自食恶果,眼前大祸就要落到他的头上。
“你...你有什么证据怀疑我?你这是徇私报复,蓄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张真冷哼一声,对顾尚书说:“请大人将参加本次春闱的一名考生,叫到这里来,到时候我自然有证据来证明马大洪分明就是作弊,他顶替了人家的殿试资格!”
顾尚书皱了皱眉,转身向皇上请示,等顺利得到准许后,他命人叫来了考生张安国。
张真质问马大洪,“春闱时有一篇策论,少说也有一万字,我也不要求你一字不差地都背出来,只需把大概内容说与我们听,你做得到吗?”
这一招实在又准又狠,马大洪压根就是拿了张安国的卷子冒充自己的,所以他没有看到过卷子上到底写了什么,现在又怎么可能说的出来呢?
“我...我考了那么多场,现在早就记不太清了...”
张真又看向张安国说:“张兄呢?你自己写的策论,总该能背出来吧?”
张安国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这是张真在给自己讨还公道。
于是他重重地点下头,开始背诵起来。
顾尚书拿着卷子逐一对照,竟然发现张安国背诵的内容真的一字不差,这策论不是他写的,还能是谁?
经过这么一对峙,答案显而易见,马大洪就是顶替了张安国进入殿试,他才是那个不折手段的人。
“哼,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种下等手段,你家是什么身份,吃了豹子胆了?”
皇上龙颜大怒。
顾尚书说:“陛下,此人马大洪乃是怀远侯之子。”
“好啊,好个怀远侯,竟敢毁我春闱科举的威严,来人将这个马大洪轰出去,即刻逐出凤鸣!”
“怀远侯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龙威在前,众人拜服于地,全场肃然。
今日殿试虽说出了一些状况,但最终还是分出了三甲,一甲为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皆赐予进士及第。
二甲、三甲也各有所属,其中自然也不乏表现实在太差,或是因为耍小聪明露了陷,从而被判不合格并受到惩处的学子。
在离开皇宫之际,张安国从背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张真面前恭敬地行起了跪拜大礼。
张真连忙将他扶起,惊道:“张兄,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君上、跪父母,却不可跪我啊。”
“今日若不是恩公替我鸣冤,还我清白,我还是个名落孙山的潦倒书生,根本无颜回家面对父母亲人,如今我也名列二甲,这无异于是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怎能不拜!”
张安国极为动情地拜谢道。
张真拍了拍张安国的肩头,说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并且应该做的事,你不必这样谢我,这原本就是你凭本事应得的,况且朝廷也需要你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来报效国家。”
“我...我家境贫寒,也没有什么可回报恩公的,若是恩公将来有所差遣,我张安国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你就干脆坐我马车,我将你送到城门口,你也该回去给家里报喜讯了。”
张安国眼含热泪,多年寒窗苦读本以为石沉大海,但他有幸遇见了张真,这才终于得偿所愿。
其中的曲折艰辛,大起大落,都让他的情绪大受刺激,以至于当着张真的面泪流不止。
等张真终于回到怀安王府,没想到府门前早已停满了十几辆马车,往日里虽说王府也是宾客不断,却极少有像现在这么热闹的时候。
“这是做什么?家里要请客吃饭吗?”
张真下了马车,诧异地问道。
“如今你高中状元,自然有人不想落于人后,纷纷前来贺喜,将来你在朝中必然有一席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分量足够让他们跑这一趟。”
不知李如霜在门前等了多时,张真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是人情世故吗?好在我爹会应付他们,我还是赶紧躲到书房里去。”
李如霜难得笑着说:“接下来几日,你怕是推不掉这些人情世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