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不会轻易让黄宝糊弄过去,而后者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黄宝从容答道:“是这样的,小张大人,他们来这里修园子,每个人都能获得丰厚的报酬,之所以暂时不建议他们回家,我是担心他们会拿了银子后随便挥霍,那样就不好了。
这些精壮的小伙子们,不懂得勤俭持家的道理,身上有了钱就往往会去花天酒地,有的人甚至拿去赌钱,结果闹到最后一文钱都存不下来,我实在不希望他们用劳动换来的报酬被随便花掉,因此才让他们留一段时间。
等几个月之后,我将报酬一次性发给他们,这样他们就能带着沉甸甸的银子回家了,家里的老人妻儿也能改善生活,大家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张真盯着黄宝,后者义正辞严地说出这样一番惊人的言论,实在令他大受震撼。
原来一个人可以随便的扯谎,连表情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异样,这大概就是对老奸巨猾最生动的诠释。
“好。”
“很好。”
张真说道:“若是我们大炎多些像你这样的善心人,不知能替朝廷减轻多少负担,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饱饭,穿得体面,皇上也一定会龙颜大悦。
若是有机会,我很乐意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黄宝感激道:“有小张大人这一番话,草民已经知足了。”
“虽说你的这番解释听着似乎有些道理,然而我却知道他们的家人,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他们回去,既然你说早晚都是要让他们回家的,我看不如就选择今日,你说呢?”
黄宝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张真居然还有这一手。
“就由我来替大家做个主,今天将他们应得的酬劳都发下去,然后让他们回去跟家人团聚,这提议皆大欢喜,你意下如何?”
张真的目光逐渐深邃而冰冷,黄宝竟被逼得不敢直视他,这种身为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就连黄宝这只老狐狸也心生忌惮。
这位可是怀安王之子,当今皇帝钦点的状元,贵为皇亲国戚,如今又是领旨前来洛川办差,黄宝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跟人家唱对台戏。
关筝见状,则更加直白地说道:“我答应了芊芊和小禾,要把他们的爹带回去,我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食言。”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请两位移步内堂稍坐片刻。”
黄宝只得答应下来,而张真则表示自己就待在这里,别的地方都没有兴趣去。
他要看看黄宝还会玩弄出什么幺蛾子,顺便先让黄家安排马车送张安国去看大夫,这些要求黄宝一一答应,他看起来对张真十分顺从。
一个时辰之后,在园子里做工的人都被放了回来,他们也都领到了黄宝答应给的报酬。
原本以为他们注定要在这里劳作到死,结果没想到今天却能拨云见日,还拿到了工钱,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多谢黄老爷!”
“黄老爷言而有信,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大家都很高兴,并且误以为这一切都是黄宝的好意,他们都是些勤恳本分的庄稼汉,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懂得那些尔虞我诈。
他们只以为是自己努力的干活,终于打动了黄宝,所以这才有了今日的收获。
在回去的路上,听着这些人对黄宝荒谬的评断,关筝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们以为这是黄宝好意给你们的?别搞错了,你们真正要感谢的人是张真,要不是他今天专程来解救你们,黄宝哪里肯将你们放回家?”
随后,关筝将张真的真实身份告知了大家,这下子所有人都吓得跪拜在地上,对这张真使劲磕头。
张真说道:“我是奉了皇命来洛川,大家知道些什么只管告诉我,不需要有所顾忌,由我来给你们撑腰,假如我还不够分量的话,那我背后还有皇上给我撑腰,你们明白吗?”
由于张真的尊贵身份,很快就获得了大家的信任和支持,同时他们也恍然大悟明白了黄宝今天之所以对他们表现出善意,根本就是因为忌惮张真。
在跟这些人交流中,关筝成功找到了芊芊和小禾的父亲。
这人名叫石勇,被强行抓去黄家修园子快要大半年了,哪怕家就在石家村,距离他干活的地方不算远,他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回家看看孩子。
得知家里两个孩子都健康平安,还得到了张真他们的照顾,石勇更是对他们感激不尽。
张真问他说:“在你们修园子的时候,有没有人因为受到黄家的迫害而死在里面的?”
石勇回答:“禀报大人,是有的,光我亲眼看见的就有三个,他们都是因为劳累力竭而死,然而死后他们的尸体不过是被拉去随意丢弃,根本就没有人管。”
“你识字吗?”
石勇惭愧地说:“小人识字不多,因为实在是上不起学。”
“无妨,回头你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我们,这些将来都能成为呈堂证供,有了人证物证我就可以依法严办李三虎、黄宝等人,为洛川的乡亲父老们讨个公道。”
听到张真的话,大家都感到十分振奋,这么久了他们终于熬出了头。
紧接着,石勇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张真说:“大人,我曾无意中听到黄宝似乎提过有封信,是专门送去凤鸣给一位贵人的,他还说那封信可以让他们黄家平步青云,从此高枕无忧。
小人虽不清楚这个消息有没有用,但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大人。”
张真点了点头,寻思着这封信黄宝究竟是给二皇子的,还是给了太子?
“嗯,有这样的消息尽管告诉我,有没有用我自会做出判断。”
这时,张真想起来一件令他在意的事,就随口问了石勇,“对了,你知不知道黄宝为什么要修这个园子,黄家当前的庄园本就已经足够宽敞,也足够富丽堂皇,他再大费周章另建一座园子,难道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石勇想了想,回答道:“小人听说,园子好像是为了给一个女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