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丹阳城南。
“你惹上了个大麻烦,能活着回到凤鸣吗?”
关筝还是一如既往的口吻,戏谑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张真摇摇头,一脸苦恼的表情说:“没有女侠随行保护,不好说啊。”
“哼,即便你这样说,这次我也必须要走了,出来多时我得回去向族人说明情况。”
关筝先前之所以离开岭南,就是为了到凤鸣探查朝廷对庆族的态度,以及眼前这位状元郎究竟在替皇帝出什么馊主意对付庆族。
而现在她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张真说:“那你考不考虑,等你回去办完事之后,再来凤鸣怎么样?”
“怎么,你这是在邀请我去?”
“实不相瞒,我很佩服姑娘的剑法,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人仗义,能明辨是非,如果可能的话,我很希望你能来帮我,让我们一起将这个世道稍稍改变一些。”
关筝问他:“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为无辜之人还以清白,让贫苦之人吃上饱饭,若是能因为你我所做的事,这世上可以少一个蒙冤受难的人,少一个因穷困而饿死的人,那也是值得的。”
张真说出这番话时,目光炯炯有神,就像是闪烁着明媚的光彩。
关筝本想调笑他,说这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谎言,或是不自量力的妄想,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口。
只因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认真,令她完全相信这番话皆是埋藏心底的肺腑之言。
“如果你说的这些话当真,那么你最先应该解救的是我们庆族人,记得来岭南看一看,庆族人正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还有,如果有朝一日被我知道,你替大炎皇帝出了什么奸计残害庆族,我关筝会第一时间赶来杀掉你!”
关筝的临别赠言让人脊背发凉,她抛下这句话旋即调转马头,准备就此离开。
张真在背后叫住了她,“请慢!”
“虽说你三句话不离杀我这件事,但咱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临别之际有份礼物想送给你。”
关筝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贿赂我,让我回去跟族人说你的好话?”
“别误会,你我私交,跟其他无关。”
张真笑着从马背的包袱里取出一只木匣,细看一眼便能知道这其实是剑匣,只不过外表的纹理和做工看起来都有些粗糙。
关筝接过去用手摸了摸,蹙着眉头说道:“若是别人赠我礼物,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欣然收下,可既然是你送的,我却要看看到底合不合心意,如果不满意那我可不收。”
“女侠这是对我高看一眼?”
“谁让你这个财迷心窍的人总把赚银子挂在嘴边,既然你有那么多银子,送礼的时候总该多破费些,休想随意敷衍!
就说这剑匣,一眼就看出粗制滥造,用来装我这把长剑连尺寸也不合,你的诚意呢?”
张真说道:“先打开看看再说。”
关筝将剑匣打开,旋即有一道寒光由匣内闪出,只见里面装着一把崭新的长剑,剑刃似湖面般镜明澄澈,线条如飞瀑浑然天成,隐隐蕴藏着冷冽的气势。
这把剑通体如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是用看的就不难发现,所用的精铁极为名贵,锻造工艺也堪称一流。
不得不说这是一把十分罕有的宝剑,关筝只一眼就看进了心底里。
张真解释道:“由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将剑鞘也做出来,盛剑的剑匣也未免粗制滥造了些,但瑕不掩瑜,这把剑绝对能配得上你的高超剑术。”
关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腰间那把剑,经过多年来的战斗,剑刃上早已有不少豁口,最严重的一处几乎已不能再受力,否则必然会折断剑身,彻底变成一段废铁。
让她惊讶的是,张真竟然留意到了她这把剑的状况,所以今日才会特意将宝剑相赠,若是无心之人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心下触动之余,关筝还是极力控制着神色,对张真说道:“是一把好剑,让小张大人破费了。
但我不喜欢平白无故收人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关筝将宝剑放回剑匣,顺手又丢还给了张真。
“你这一路救我好几次,这是我的谢礼,收下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真的这么不待见我?”
关筝说:“过于贵重,我没什么可回礼的,自然是不收最好,免得麻烦。”
张真指了指关筝腰间的长剑,说:“那你把它送给我。”
“这把剑已无法御敌,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这你不用管,送给我就是了。”
关筝见他这么坚持,于是毫不犹豫地解下这把跟随自己多年的长剑,两人在马背上完成了宝剑的交换。
“多谢女侠。”
张真拱手说道。
“那就后会有期,也许我会考虑再次去凤鸣,但我不能保证等我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究竟会不会杀你。”
关筝就这样走了,她骑马的英姿逐渐与这空蒙的天际山色融为一体。
“好,我们也出发,回凤鸣!”
张真带着范山等人向南进发,虽然他的身边多了不少人马,而且范山等人不仅身手了得,而且忠心不二,但少了关筝随行,张真的心里还是觉得会缺了点什么。
“要是能把她找回来当我贴身护卫,那就再好不过。”
张真心里这样想着。
“大人,这次咱们返回凤鸣,为何不像来时那样远离官道,沿着偏僻的小路南下呢?”
范山一路观察着四周,心中不免有些疑问。
在丹阳城,留下字条扬言要杀了张真的人,想必一直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威胁时时刻刻存在,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张真则是说道:“要杀我的那个人,想来想去也就是北梁大将军宇文立石,他亲兄弟宇文平威死在我的计谋之下,他当然做梦都想干掉我。
但这里是大炎,不是他北梁,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回凤鸣,有本事就让他派来的死士出手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