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沈辞走了进来。她对着养心殿的总管女官道,“陛下久病不愈,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这说明陛下并非是普通的疾病。
劳烦杨女官进去对陛下说,微臣请到了京城北街杏花巷子的玄冥仙姑,仙姑的大名,各位想必都有所耳闻。由她来去除了陛下身边的邪祟,陛下的身体必定能够大好。”
沈辞没有直接说,这个邪祟小人是君后,再联系一下她上句话中的语意,任谁都能猜到她这是冲着谁来的。
杨女官将沈辞的原话传给了里屋的皇帝。皇帝原本是不迷信鬼神的,但她病的蹊跷,又总是不好,如今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就同意了让玄冥仙姑做一场法事。
玄冥仙姑很快就被人给迎了进来。她身上穿着乌青色的长袍,容貌同样被黑金色的面具给遮盖住。她的右边眼珠是银白色的,眼白里则有一块蓝色的不明絮状物,左眼则是正常的。
玄冥仙姑跪下去给皇帝行礼,她裙摆拖到地上的时候,升腾起了青紫色的烟雾。
皇帝的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人们印象里的仙姑应当是仙气飘飘,眼前这位玄冥仙姑,却给人一种生在幽冥地狱中的感觉。
沈辞解释道,“陛下,玄冥仙姑的右眼能够通鬼神,长期跟地府阴差打交道的人,身上若是不带些煞气,才是不正常的。”
这样说也就解释的通了。皇帝点了点头,“那请问仙姑接下来要怎样做?有什么需要朕配合的?”
玄冥仙姑的手白净的连血管也看不见,人们看不见她面具之下的脸,先入为主的,觉得她当是个年轻的女子,可她开口的声音,却沙哑的如同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妪,“陛下,我已经感知到了,把您克到生病的那个邪祟,他就在这个屋子之内,他或许是您的男人,又或许是和您有一样血脉的孩子。”
玄冥仙姑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通体赤黑的铃铛,铃铛黑色的表面刻了一个银白色的窟窿头。“这个铃铛,叫做招魂铃,稍后,我会走到每位主子的跟前,摇晃这个铃铛。
如果铃铛能正常发出声音,说明此人身体里是原本的灵魂。如果铃铛哑了,则会从窟窿的眼眶里迸发出熊熊火焰,神火会把寄生在躯壳里的邪祟给烧死。”
这时,在里屋外等候的皇女、皇子,以及后宫几位位分靠前的主子都被请了进来。
玄冥仙姑先走向了离她最近的五皇女,她将铃铛拿到了五皇女的眼前。
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五皇女更是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玄冥仙姑的手轻轻晃动。
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五皇女不由长松了一口气。母皇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脾气越来越差了,要是这神婆手里的铃铛,在她面前哑了火,她是真害怕被皇帝给生劈成两半。
五皇女左边的是三皇女凌姝兰,再之后是七皇子,铃铛都正常的响了。
玄冥仙姑来到了凌姝墨的面前,她银白色的眼球,一眨不眨的盯着凌姝墨,拿着铃铛的那只手轻轻晃动。发出了清脆的“叮当”碰撞声。
接下来的几位皇女、皇子们,也一切正常。玄冥仙姑转眼间就站在了君后的面前。君后左眼上的纱布还没有拆,他和玄冥仙姑面对面站着,玄冥仙姑银白色的右眼珠,正好对上他没了的那只左眼,这两个人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沈辞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压制不住了。马上,铃铛上窟窿头的眼眶就会喷出火焰,君后会被皇帝定罪。凌姝墨有一个被邪祟之物,侵占了身体的父亲,她东宫皇太女的位置,也别想坐稳。
沈贺封此时坐在皇帝的床边,他紧紧握着皇帝的手,一脸的紧张害怕。似乎玄冥仙姑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把他给吓惨了。任谁也不能够怀疑,他和玄冥仙姑能扯上关系。
皇帝握紧了沈贺封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朕都会保护你的。”
沈贺封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他也不顾及屋里面有这么多的外人,就在皇帝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有陛下在臣侍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臣侍也不怕。”他当然不会怕,等一会铃铛发不出声音,该害怕的人应该是君后和凌姝墨。
想到凌姝墨,沈贺封就恨得咬牙。是他从前太傻了,居然会对这位皇太女殿下抱有幻想。而对方把他关进如同冷宫般的兰馨殿,扬言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的他,饿的前胸贴后背,而侍从端到桌子上的,永远是搜饭搜菜。有天夜里,他吸了凉气,肚子疼的死去活来的。有个侍从给他端来了一杯水,他以为这侍从终于是良心发现了,结果,他一口喝下去,杯子里面只有冰块。
他大吵大闹,只为了能够见到太女殿下,他想要当面问问凌姝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等他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终于见到了嫡姐沈辞。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沈辞救他离开东宫,沈辞却根本不相信凌姝墨虐待了他。
因为他身上穿金戴银,比在沈府的时候,不知道体面了多少倍。
总有一天,他也要让那个高高在上,视他如草芥的凌姝墨,付出应有的代价。他要让她也尝尝,每时每刻活在恐惧里的痛苦滋味。
姐姐说,要他安心把肚子里的皇女给生下来。他在后宫得陛下恩宠,姐姐在前朝立下赫赫战功,有他们沈家血脉的皇女,也可以去搏一搏那东宫太女之位。
到时候,他就可以看到凌姝墨跪在地上,冲他摇尾乞怜的场景了。
凌姝墨用华丽但冰冷的宫殿作为牢笼,把他囚禁在其中。等他的女儿当上了皇太女,他定要让人砍了凌姝墨的双手双足,然后给她打造一把,这个世界上最为精致华美的轮椅。
只是这么想想,沈贺封就觉得浑身舒爽,心中的不快,几乎是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