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李神医被皇帝处死的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
暗香殿里。房梁上悬挂了一条白绫,江禾将自己的脖子放在白绫上,然后决绝的踢掉了脚下的凳子。
脖子上传来剧烈的刺痛感,随后,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的肺给挤爆。
突然,屋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凌姝墨神色焦急的用匕首割断了白绫,失去了支撑的江禾,整个人都落入了凌姝墨的怀里。
凌姝墨还没有说话。
江禾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仰着头,拼命的睁大了眼睛,“殿下什么都别说了,您瞧瞧臣侍如今这副模样,瘦的像鬼一样,浑身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臣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凌姝墨轻轻攥住了江禾的手,却并不敢用力,似乎她只要在加大些力气,江禾那手腕就要被捏断了,“江禾,你别这样,你坚强一点。孤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江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尖声叫道,“不会好的,根本不会好的。我坚强不了,我真的坚强不了。我真的好难受啊,太女殿下,我活着的每一息都是在受折磨,这样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了……”
江禾悲声痛哭了起来,他哭着哭着,反过来握住了凌姝墨的右手,眼睛里写满了哀求,“殿下,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你放我离开吧……”
凌姝墨又安慰了他几句,然而,江禾的情绪过于激动,他一心寻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慰。
屋里屋外很快就乱作了一团。
凌姝墨看着崩溃了的江禾,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攥住。如果她是真的心疼江禾的话,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放任他自尽。可她实在迈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她还没有做好永远失去江禾的准备。
就在此时,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凌姝墨回过头去,就看见了神色紧张的傅亦璟。
傅亦璟小跑着来到了凌姝墨身边,他看着面有菜色的江禾,眼睛里有了泪水,开口时的声音带着哽咽,“江禾,你有救了。”
凌姝墨眼带震惊的看着傅亦璟,“你说什么?”
傅亦璟看着凌姝墨,肯定的说道,“臣侍的母亲,不……不是,是玄冥仙姑云游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位游方道士,那位道士是李神医的师妹。她听说自己的师姐在皇宫里死了,原本是不愿意来东宫,但看在玄冥仙姑的面子上,她说可以来给江禾看病。总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点复杂,咱们先不说这个了,陈道士人就在外边等着,先让她进来给江禾诊断开药吧。”
凌姝墨答应下来。
那位自称是李神医师妹的陈道士,被领进了屋内,为江禾切脉,很快就写下了药方。侍从端着煎好的药去给江禾喝。
凌姝墨这才有空闲询问傅亦璟具体的情况。
傅亦璟脸上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殿下一直很担忧的江禾病情,这些日子和臣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臣侍就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到殿下的地方?于是,就写了一封信去向玄冥仙姑求助。玄冥仙姑就告诉了臣侍陈道士的事情。殿下请放心,臣侍可以拿自己的人格担保,陈道士真的是李神医的同门师妹,她的医术同样高超,只是……”
凌姝墨追问道,“只是什么?”
傅亦璟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臣侍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但却又不得不说。因为李神医的惨死,陈道士不想和皇宫里的人再打交道了,希望殿下不要把她的身份宣扬出去。”傅亦璟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凌姝墨知道,他说的皇宫里的人,指的就是处死李神医的皇帝。
凌姝墨点了点头,“医者是治病救人的,人活一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会得什么疑难杂症。孤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到陈道士的地方,自然会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她其实现在都没完全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砍了李神医。皇帝难道就不怕自己哪天有个头疼脑热,太医院的人全都看不好,必须要李神医这样的世外高人来救命。等到那个时候,她手里就算是有天大的权势,可在疾病面前,人和人却是平等的。
傅亦璟并不知道凌姝墨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也并不关心。
他打断了凌姝墨的出神,铺垫了这么久,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张太医说,怜贵侍(薛芜)肚子里的孩子很不乐观,幸好陈道士来了,等她给梅贵侍(江禾)看完了病,正好可以请他再去一趟月华殿。”
经过傅亦璟的提醒,凌姝墨这才记起了薛芜肚子里那个孩子。
她对于薛芜的事情不上心,一个是因为陆今疏也怀了孕,对比起来,薛芜没有那么重要。
另一个就是因为江禾的胃病越来越严重,和江禾的生死比起来,薛芜直接被她抛之脑后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薛芜肚子里的孩子,她如今膝下空虚,能够多一个孩子,无论是从政治意义上讲,还是个人情感上讲,都是件大好事。
里屋的床榻上。
喝了药的江禾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他本来就不想死,方才那般决绝的自尽,是因为疾病对他的折磨太大了。如今,陈道士告诉他,他只要按时服药,身体就能好起来。虽然身上还是疼痛无力,但他的心情已经彻底明媚起来了。
之后,凌姝墨留在这里陪着江禾。傅亦璟则带着陈道士去了月华殿。傍晚的时候,傅亦璟过来暗香殿告诉凌姝墨说,陈道士妙手回春,薛芜肚子里那个孩子肯定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