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马晶晶的男人嫌她哀嚎的声音过于吵闹,烦躁地用阿拉汗语不停地怒喝。
她也因此吓得浑身颤栗,眼睛哭到红肿,难以聚焦。
沈意浓眼瞧着男人扣动扳机,立马抖着声嗓吼:“你若是敢动她一下,我国军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没有在开玩笑!”
她的眼泪不自觉流淌,咸涩的滋味渗进唇角。
仿佛战火和硝烟的粒子呼入鼻腔,带着股子难以忽视的土腥味。
她感觉耳畔在轰鸣,心脏在狂跳。
所有的理智快要被慌张夺走,浑身的躁动和不安渗进血管,此刻正快速地游走全身,令她怒急攻心,欲有猛虎破膛而出。
马晶晶被凶残的绑匪挟持在怀,她瘦弱纤细的身型反而衬得他体格庞大。
犹如一堵厚重坚硬的石墙,尤其他戴着黑色头套,裸露在外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里面夹杂着浓郁的深邃与狠戾,甚至还有几丝嗔狂和暴癫。
男人不寒而栗的视线,仿佛能将沈意浓整个人吞噬。
他将武器缓缓从马晶晶的太阳穴处挪移,然后正对她的眉心。
语气里面没有丝毫的温情,只有野兽般的凶残与冷漠。
“想救她也可以,你来当人质。”
沈意浓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能从中感知到狰狞之意。
他应该就是带领这群恐怖分子挟持人质的领头人。
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眼皮上突兀的刀疤。
身上穿着的衣物更是破旧不堪,从裂了口子的衣衫中,隐隐能看到皮肉的轮廓。
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几根指头和虎口处都没有茧子。
沈意浓之所以能看得这么仔细,是因为她也曾这般仔细地观察过迟屿。
经常拿武器的人,手掌粗粝,虎口和指头关节处都带有厚厚的茧子。
而且身体机能练到绝佳,抵抗力和免疫力极强。
就像上次迟屿受伤,喝了不少冰镇的啤酒,还能生龙活虎地什么事没有,显然是体质好的原因。
但眼前这个绑匪男人,却只徒有个子高,肉皮厚。
若没有手中的武器,他也只是看着唬人罢了,没什么真本事。
可有一点,便是他猜到了沈意浓的伎俩,是在拖延时间。
所以他没了耐心,想以交换人质的方式,改换挟持。
何萱见那绑匪将武器移到沈意浓脑门上,吓得立马扑进付云泽怀里。
又焦急万分又爱莫能助地掉眼泪,“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被她的举止吓了一跳,但看她情绪崩溃,只好温声安抚:“我刚刚已经打过当地警局的电话了,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韩剀双拳紧攥,内心下了决定,迈步上前。
付云泽见状,立马把他拉了回来。
“你要干嘛?”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意浓被那群人要挟。”
“他们手里都有家伙啊!你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很有可能会丧命!你是机长,更是一个丈夫和父亲,千万不要盲目送人头啊!”
付云泽颤着嗓音,渐渐红了眼圈。
他也想去救沈意浓,甚至想代替马晶晶成为人质。
但是他跟那些人言语不通,三句说不拢便很有可能会沦落为马晶晶那样的下场。
这种热血上头的想法,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牺牲价值。
绑匪男人抬起黢黑的手,狠狠扼在马晶晶的脖子上。
她瞬间面容涨红,哀求地眼睛望向沈意浓,尖锐的指甲不停地扒拉着男人的手。
“你若是再犹豫下去,你们两人都得死。”
沈意浓眼里呈着波涛汹涌,仿佛周遭的喧嚣和嘈杂与她纷纷隔绝。
唯有她和马晶晶,已经挟持她的绑匪男人,独独存在于一个空间。
马晶晶的求救,哀哭,希冀,全落在她身上。
可她在这种时候却犹豫了。
若是沈意浓真成了人质,谁还会挺身而出地救她?
万一她身死异国,沈怀洲怎么办。
迟屿......
应该会很快就忘记她的吧。
嘭!
绑匪男人朝天射出一声巨响,吓得群众纷纷尖叫,也唤醒了沈意浓的神识。
“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要救这个女人,你便来当人质。”
“我已经没耐心了。给你最后十秒钟,自己走过来。”
“十。”
男人已经开始倒数,沈意浓的心海此刻如同下了磅礴大雨,涟漪阵阵。
内心凝聚而起的恐惧如同狂风巨浪,快要将她活活淹没。
“三。”
她瞳孔猛地骤缩,直直看向面前那个狡黠的绑匪男人。
他居然作弊!
“二。”
沈意浓看向机场外面的紧急入口,并没有发现警察或者军队增援。
她失望地垂落下紧绷的肩骨,仿佛最后地稻草在此刻也崩断了。
眼瞧着男人快要将“一”喊出,她率先打断他的话,主动走上前。
韩剀和付云泽纷纷将瞳孔缩成竖线,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敲响生命最后鲜活的警钟。
他们猜到沈意浓的意愿,并且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做傻事。
可她心意已决,没法再悔改了。
“你先把我国的人放开,我会主动走过去。”
绑匪男人邪笑着勾起唇角,手上的力度松懈,马晶晶绷紫的脸忽然得到释放,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然后连走带爬地只顾着往安全区域挪。
与沈意浓快要擦肩之际,她抬着孱弱嘶哑的嗓音,说了句谢谢。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准备逃命。
就在这时,绑匪男人突然拿起武器,对着马晶晶的背影,射穿一声轰响。
温热的几滴溅在沈意浓的侧脸,连带着手上、乘务员服装、脖颈处系着的丝巾,通通都被这抹红浸染成朵朵绽开的红花。
嗡——
她脑海瞬间空白,好似整个人的灵魂被抽剥出身体,无意识也无思想。
没过多久,沈意浓看着自己的脚下流淌出一滩血泊。
而马晶晶倒在里面,红肿的眼眶里还噙着温热的泪液,此刻正缓缓于眼角滑落,与那血海融为一体。
绑匪男人上挑眉眼,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声嗓哑哑地看着沈意浓。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
“我已经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