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
那便是比妾室都不如……
周檀绍闻言薄唇一抿,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而苦涩的笑意:“她怎会甘愿屈就于外室之名?她宁愿离开侯府,也不忍气吞声。”
周檀纹继续道:“刚开始她自然不肯,只是假以时日,她必定细细琢磨,为自己打算。毕竟,因为沈明聪告状一事,她的名声也坏了。一个已嫁作人妇却又被弃之如敝屣的女子,往后再难婚配。而且,你们成亲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她心里未必就放得下你。若你觉得此法可行,我便让你嫂子出面,慢慢筹谋……”
“不用了。”
周檀绍听了这话,仍是摇头“多谢兄长一番好意,长嫂要抚育两个孩子,家中大小事务已令她分身乏术。我和顾清语之间,究竟会如何,我自会妥善处理,不劳兄长费心。”
他的确不想放手,可他更不想让顾清语做一个卑微的妾室。
她有她的骄傲,他岂能再次践踏?
几日后,顾清语出府去胭脂铺子查看,发现客人少了一半,询问伙计道:“今日是十五,怎么客人这么少?”
伙计面色微变,眼神闪烁,终是鼓起勇气道:“之前有客人出言不逊,掌柜的和她们大吵了一架,却无意间得罪了诸多熟客……”
顾清语听罢,心里有数。
“他们是不是议论我来着?”
伙计勉强点头。
掌柜的匆匆过来行礼:“姑娘您来了。”
顾清语深深看他一眼,微笑道:“听说你为我出头,得罪了不少客人啊。”
掌柜的并不否认,低头回话:“那些人乱嚼舌头,奴才实在听不下去……而且,主子吩咐过,誓保姑娘清净,决不许任何人在姑娘面前造次。”
“我从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他们喜欢说就说去吧,只要咱们的生意好,无所谓的。”
顾清语一出现,店里就有客人认出她来了。
他们来回走来走去,只拿眼角余光瞥向她,心中暗道:这女人的脸皮还真厚,闹出那么多丑事谣言,又被侯府扫地出门,她依然能泰然自若,步入人前。
掌柜的见状,忙小声道:“姑娘,店里的账本,奴才会按时给您送去。您还是先回府休息吧,这里人多眼杂,别扰了姑娘的清净。”
顾清语闻言抿唇:“他们喜欢看就看吧。看热闹的人越多,店里的生意越好,我干嘛和银子过不去呢。”
至此之后,她每日都会来店里待上一阵子,不仅如此,她还会带着小翠在京城四处游走,只把以前不曾见识过的东西,全都看了个遍。
这一日,主仆二人乘坐马车回府,却听门房说,府中有客造访。
顾清语微微蹙眉,一时想不到会有谁登门拜访。
这地方只有沈砚知道,而他,从不需门房特意通禀。
孙泉见状,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几步:“主子,今儿来的人是位贵客。”
顾清语更加好奇了:“是谁?”
“沈明聪。”
顾清语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淡淡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在正厅见他。”
这必定是沈砚的意思了。
顾清语心如止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翩翩公子,不免生出几分微妙之感。
他的五官容貌,和沈砚的确有几分相似。
不过,沈砚的脸更为细腻,宛若精雕细刻般绝美,而他的气质,多了几分书卷气,温文尔雅中夹杂着一丝晦暗不明的阴柔。
两人静静相对,一时无语。
孙泉亲自过来奉茶,适时开口道:“沈公子今日突然造访,必定是有要紧的事了。不过,小的一直在府中当差,并未听到宫里头有什么吩咐。”
沈明聪望着面前端坐主位的清丽女子,只觉完全出乎意料,原以为是个风姿绰约的妖娆尤物,未曾想,眼前之人竟是如此清新脱俗,宛如初绽的春兰,不带丝毫尘世的浮华与雕饰。
容颜虽略显稚嫩,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今儿过来,是我自己的意思,虽然主子并未交代,但城中谣言四起,你我二人,被谣言紧紧缠绕,难以轻易剥离。我思量再三,觉得自己理应见上一面,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原来他是擅自来此,之前并未得到沈砚的吩咐。
孙泉见状,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先是看了看顾清语,看见她嘴角微抿,并无不悦,才又看向沈明聪,好心提醒道:“沈公子,您这么做,实在不合规矩啊。主子最是看中规矩,您今儿不该来此,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然而,沈明聪此行,非但非冲动之举,反是深思熟虑后的行动,他自有他的道理,更不会把一个下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看也不看孙泉一眼,只望着顾清语道:“姑娘您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更是主子最信任之人。眼下,您已经离开侯府,主子又安排您住在我买下的宅院中,此举背后,定藏深意。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您乃金枝玉叶,何须承受这等无端之辱?我想,既然咱们幼时结缘,又有婚约为凭,兜兜转转还能重逢,乃是来之不易的缘分。若姑娘不嫌在下粗鄙,我愿以余生之力,护姑娘名节周全,誓保姑娘清誉,负责到底。”
顾清语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想要伪装到底,做真的“沈明聪”,然后和她做一对真假夫妻吗?
顾清语听得且惊且诧,只觉他的狂妄中透着不容小觑的自负,令人咋舌。
孙泉当即轻斥道:“沈公子,您别太过分了,这里可不是您乱说话的地方。”
顾清语朝他轻轻摆手,随即目光转向沈明聪,眸中波光流转,淡淡开口:“沈公子这番话说得,倒是真诚。只是,你我之间的种种关联,非是冥冥中的缘分天定,而是沈公公精心布局的结果。你是沈公公的人,我也是沈公公的人,有些话,有些事,都不能轻率出口,不可随意行事。”
顾清语觉得自己很客气了,其实她最想说的,只有三个字:你不配。
她想,如果沈砚听到他今日这番话,会不会轻笑出声,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