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连心,倒还真不是。
但阿豪见到小栗子的第一眼,他就立即断定,这就是丹丹。
她有着和云笛一样的眼睛,清澈,相信浊世,单纯可爱。
刘伟业被宋宁所手刃那一晚,他趁乱脱逃,后来他陷入缺少食物的危机中,在那时误打误撞遇到了宁镇的人。
为了肚子,他加入了陆家兄弟基地,他在那里的所做所为,也是不光彩的,搜寻物资与掠夺是他的日常。
掠夺来的除了物资,还有幸存者,有些幸存者,是用来做人质的,可以换取来食物。
他曾经参与绑来一个七旬老妇人,基地不养闲人,更别说是七旬老妇,但这老妇人不一样,末世之前,她和她的丈夫都是着名学者。
末世降临,老两口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先人一步储存了大量物资,这物资里包括大量的药品。
陆家兄弟得知老人们有药品时,便起了歹心,设计将他们绑来,企图逼问出药品的藏匿地点。
因为是老年人,阿豪心生疏忽,一不留神,老先生半路逃跑了。老妇人腿脚不便,没能跑成,阿豪也算完成任务的一半。
回到基地后,他所接受的惩罚也会减少一半。
根据人质不同的条件,人质们被进行了细致的分类,中年老体弱以及年幼的个体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位于废墟下的地下室,四周没有窗户,她们无法见到外面的阳光,更不可能和外界建立联系。
房子里阴暗而压抑,缺乏照明设施,食物供应极为有限,质量差到几乎无法食用,都是过期与变质的食物,饮用水也不干净,这些条件对于她们的活着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但陆家兄弟对她们是否能够长久地活着并不在乎。
因为对于那些被其家人或相关方面所重视的人质,他们的命运往往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改变,因为基地通常会利用这些人质作为筹码,通过谈判或交换的方式,以获取相应的物资或赎金,从而将这些人质释放。
然而,对于那些不被在乎的人质,情况则完全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基地通过各种手段确认这些人质的家人或相关方面已经放弃了他们,那么基地会毫不留情地结束这些人的生命,作为对他们的无情抛弃的回应。
老妇人虽被囚禁,但她到底是知识人,一直保持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根本未将自己视为阶下囚。
面对威逼,她始终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点药品的下落。
她的丈夫虽已逃脱,但她深知,自己绝不能成为丈夫的累赘。
在这末世之中,每一份药品都可能是救命稻草,她必须保护好这些药品,丈夫身体不好,他需要这些药品,就算他不需要,药品也得去向更需要的人手中。
昏暗的地下室里,空气沉闷而潮湿,始终不肯吐露物资在哪里的老妇人,被粗鲁地反绑了双手,就连脚踝也被绳索牢牢固定。
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屈服的迹象,反而透露出一种坚定和不屈。
面对老妇人的坚决,绑架者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顽固的对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绝望的环境中。
他原以为,凭借手中的力量和威胁,可以轻易地从老妇人那里得到想要的信息。然而,老妇人的沉默和从容,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两天过去,滴水未进的老妇人终于走向生命的尽头。
她头歪着,靠着墙,身体已经僵硬。就算死了,她的嘴角也挂着轻蔑地笑。
阿豪负责去处理老妇人的尸体。
从宁镇出去的尸体,在宁镇外围的一座小山头之下,有的尸体进行了浅浅的掩埋,有的尸体,就被抛在山脚下。他们将这些可怜之人的尸体交给自然处理。
阿豪每次都会在运送尸体的小车上装一把铁铲,他会将尸体进行掩埋。
这一次,他走进地下室,在一群妇孺的悲凉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径直走到老妇人面前,然后沉默地扛起老妇人的尸体,再穿过昏暗的地下室,步入外面的世界。
他选择在夜晚去掩埋尸体,他喜欢在夜晚外出。
夜色深沉,星光稀疏,仿佛连天空都在为这末世而哀伤。
阿豪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但在这乱世之中,为了生存,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选择。
推送的小车,轱辘出现一些问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在这寂静的夜晚中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阿豪不得不停下脚步,蹲下身检查小车的轱辘。
他发现,轱辘的轴承已经磨损严重,需要立刻更换。
但在这荒郊野外,他又去哪里找合适的零件呢?
阿豪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暂时用树枝和藤蔓将轱辘固定住,然后继续前行。他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临时的修补能支撑到他完成任务。
但没推动几步,车轱辘分裂开来,树枝和藤蔓再也无法固定好它。
没办法,阿豪只得弃车。
夜色中,阿豪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他扛着老妇人的尸体,一手拎着铁铲,一步步艰难地走向掩埋地点。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重一分。他深知,这乱世之中,每个人的生命都如同草芥,但他仍然无法对老妇人的死无动于衷。
终于,阿豪来到了掩埋地点。
山脚下臭气熏天,这是基地成员最不喜欢做的一项工作,所以才会派给新来的阿豪。
阿毫不介意,毕竟可以外出,他喜欢一个人的独自时光,哪怕是做着埋尸这种既脏又可怕的活。
月亮照着阿豪沉重与默默地走动,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
终于来到山下。
他放下老妇人,老妇人瘦得像根枯枝,但扛起来并不轻松,尸体都是非常沉重的,再瘦弱的人在死后也会变得非常沉重。
他默默地开始挖坑,一开始他的运气不好,他选择的地方,之前已经埋葬过死者。
挖了不到半米,铁铲就碰到了坚硬的头骨。
阿豪只得换个地方重新挖,但心中却有些烦躁。
这乱世之中,人命果然是最不值钱的,连死后也只能被随意地丢弃在乱葬岗。
坑终于挖好了,他将老妇人的尸体轻轻放入,然后慢慢盖上土。在掩埋的过程中,他仿佛能听到老妇人借着夜晚的微风,在他耳朵说起她的不甘与埋怨。
阿豪站起身,望着那座新堆起的小坟,他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不知姓名的老妇人,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得到安宁。
当阿豪消失。
又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山下。
一个苍老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向阿豪刚才埋葬老妇人的地方。
单是从夜色中的身影看来,就能够看出是一位老人。
老人似乎走得极为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走到那座新堆起的小坟前,停下了脚步,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坟土。
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诉说着与老妇人之间的过往。
夜风拂过,带起一阵尘土,也似乎在为这段不幸的遭遇叹息。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破旧的手帕,轻轻地放在坟头,然后缓缓地转身,蹒跚地离去。
月光下,老人的身影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恨自己无力救出老伴,他也知道老伴的命运将是怎样的,于是提前来这乱葬之地等待着,结果还真的等来了死去的老伴。
然后,他转身回去,这时他回忆起刚才去地下室时,一堆妇孺里,坐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那孩子看上去好眼熟的样子。
阿豪决定回去后再看看。
进入地下室的人质点,也不是他想进就能够进去的。
阿豪带上消毒工具,以消毒为借口,让看守人质的男人给他开了地下室的门锁。
地下室里只亮着一盏光线如同萤火虫般的灯。
他放下消毒工具,掏出口袋中的手电筒,走到刚才那一堆妇孺旁边,寻找那个让他感觉眼熟的孩子。
是个女孩,小小的一点点,两只小辫子,应该是很久之前扎的,已经散乱了,但没有人为孩子将小辫重新梳理。
这种地方,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数,谁会关心一个小孩子的小辫子呢。
看到阿豪进来,妇孺们紧张起来,她们的紧张是无声的,虽然发抖是听不见的,但阿豪能够感觉出来。
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阿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他轻轻地走到孩子身边,蹲下身子,试图安慰他。
这孩子,不知道吃过多少苦,才会有这种惊恐的眼神。
正因这令人心疼的眼神,阿豪想也没想就对孩子低声说道,“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虽然,他并没有这个权限。
孩子没有出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从她的眼神里,阿豪看出来,孩子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些希望的光。
阿豪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救这个孩子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阿豪进一步地问。
女孩摇摇头,表示不能把名字告诉他。
阿豪的目光,落在女孩紧紧抱住的小熊身上,不过,他注视着的,是女孩的手指,虽然还是个小小的孩子,但她的手指那么的修长。
和云笛的,一模一样。
“丹丹?”阿豪试探着问。
小栗子摇摇头。
阿豪并未因此气馁,因为他已经坚信,这个女孩,必定是云笛的孩子,她的眉眼、她的嘴唇,还有她那纯真的眼神,无一不透露出云笛的影子。
阿豪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违反规定,但心中的使命感和对云笛的深厚情感驱使他无法坐视不管。
“你还没消毒?”看守走进来,看到没有打开的消毒水,他狐疑地问。
“这就,我看这小姑娘像是生病了。”阿豪回答道。
其实小栗子的脸蛋只是长久没洗又黑又脏而已。
“生病了,那也没办法,生死由命。”看守无情地回答,他甚至懒得过来看一眼。
“你多久能好?”看守又问。
“五分钟,这点地方,用不了多久。”阿豪从容回答的同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煎馒头片放在女孩的小手中。
阿豪瞟了一眼看守,他从房间离开了。
看到看守离开,小栗子的神情顿时放松了很多,
小栗子紧紧握着馒头片,阿豪的眼神让她感到安心。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孩子特有的纯真与满足。
阿豪见状,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救她出去的决心。
“给我一口。”小栗子身边一个妇人哀求着向阿豪伸出手。
阿豪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衣兜,表示已经没有了。
他听见一声沉沉的失望的叹气声。
看守又走了进来。
小栗子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小小的她机警无比。
阿豪一边假装忙碌地消毒,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看守的举动。
看守对他的行为并不起疑,只是不耐烦地催促着。
阿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知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栗子带出这里,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这个时机,显然不在现在。
当阿豪开始寻找机会,打算从地下室带走丹丹之际。
陆家兄弟宣布了将基地搬迁的决定。
陆家兄弟在比格基地那里安插了自己人,这很像是无间道。
安插的耳目回来向陆家兄弟报告了一个消息。
比格基地有吞没宁镇基地的计划。
陆家兄弟闻讯后,立刻警觉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立即搬迁基地,以免夜长梦多,被比格钻了空子。
在这之前,陆家兄弟就有搬迁的想法,毕竟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现在比格基地对他们的虎视眈眈,更是让他们如芒在背。这次的计划,无疑加速了他们的决定。
阿豪听到这个消息,他感觉到,也许机会来了。
阿豪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利用这次基地搬迁的机会,将丹丹安全带出。他深知,这是一次冒险,但为了云笛的孩子,他愿意冒这个险。
他开始悄悄地观察基地的动向,留意陆家兄弟和看守人质的动静,寻找可以利用的漏洞。
同时,他也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意图,以免被陆家兄弟察觉,给自己和丹丹带来危险。
阿豪知道,这次行动需要谨慎和耐心,他必须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