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迷糊和枝子一同出门,他回情报课,枝子回糕点店。
他刚到宿舍门前,麻生嫣开门而出,开口就问:“枝子找到了?”
杨迷糊乖巧的行了个军礼,“报告副课长,她自己出现了。说是被三名浪人挟持,后来她开枪打伤对方,逃了出来。”
“那陆军俱乐部是怎么回事?”
“我去枝子的寓所,看她在不在那里,却发现了可疑之人。以为与枝子有关,便采取了行动,没想到那人被打死了。”
“后来呢?”麻生嫣问。
“后来就与开枪之人对峙,但让他跑了。”
“听说你受了伤?”麻生嫣声音平淡。
麻生嫣这么快就知道了?杨迷糊摇头,“一点擦伤而已。多谢副课长关心。”
说完,他准备溜进宿舍,但麻生嫣伸手虚拦,“站住!三天禁闭,只执行一天,去禁闭室。”
杨迷糊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
“看什么看?再看再加三天!”麻生嫣冷冷道。
闻言,杨迷糊一溜烟的朝禁闭室方向跑去。
麻生嫣嫣然一笑,在后面叫道:“回来!”
杨迷糊又折转身,跑了回来,满脸懵逼的看向她。
“看你有悔过表现,禁闭取消。下次若再敢顶撞上司,就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说完,麻生嫣进门,又'砰'的关门,留下一脸苦笑的杨迷糊。
半夜,杨迷糊睡得正香,却被紫鸢给拍醒了。
他揉揉眼睛,“玄子有异样?”
紫鸢点点头,“他在施先生的住所附近,转悠了半小时后,就回了人力车坊。也没见什么人,倒头就睡。”
“有其他人跟踪他吗?”
“没有,除非……坏了,他是不是故意引开我的?”紫鸢突然一惊。
杨迷糊气恼道:“施先生不会还没转移吧?”
“没,地方还没找好。我去看看才放心。”紫鸢起身就走。
“回来,你现在回去,若有事,早就晚了。”杨迷糊小声叫道。
紫鸢转过身,笑眯眯的,“骗你的,施先生早走了。哎,你挪一挪,我好困,让我睡一会。”
她边说边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就倒,杨迷糊连忙挪到一边。
他正准备训斥几句,紫鸢已打起轻鼾,让他哭笑不得。
这么快?不会是装睡吧?
大清早,宿舍的门被敲响,惊得杨迷糊差点坐起。
他没能坐起来,是因为紫鸢双手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胸前,一只腿盘着他的双腿,正呼呼大睡。
这丫头片子又睡沉了?
“谁呀?大清早的。”杨迷糊问道。
“我,麻生嫣!”门外来人回道。
“副课长,等一下,马上来!”
杨迷糊边说边推紫鸢,低声道:“快醒醒,麻生嫣来了。”
紫鸢翻了个身,嘴里咕哝道:“来就来呗。”
杨迷糊起床,急忙穿好衣服,揉揉脸,轻手轻脚来到门后,听了听,麻生嫣好像走了。
一开门,麻生嫣却站在门前。杨迷糊一瞬间,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你宿舍里有人?”麻生嫣盯着他问道。
“人?怎么可能!要不进来查看一番?只是里面有点乱,别污了副课长的眼就好。请!”
杨迷糊边说边侧身,手一伸,作请状。
他赌麻生嫣不会进来。果然,麻生嫣白了他一眼,“快点收拾好,跟我走。给你五分钟时间。”
杨迷糊轻轻关上门,快步回到床边,见紫鸢仍在睡梦中。
这丫头片子,肯定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着急。
叫你装睡!他突起玩心,捂住了紫鸢的口鼻。
他突然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紫鸢惊恐万分的眼睛。那是一双受惊的兔子,如同惊弓之鸟的双眼。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小声解说道:“对不起。麻生嫣刚刚来了,我怕她再来,所以……”
紫鸢定了定神,摇了摇头,一脸愠色,“见到我的怯弱,你现在高兴了?”
她下了床,几步跨到窗前,钻了出去。
见状,杨迷糊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后悔极了,他辜负了紫鸢的信赖。
出门后,麻生嫣奇怪的看着他,“你脸上有红红的手掌印,怎么回事?”
杨迷糊心情极端不好,没好气道:“有个苍蝇叮在脸上,一时用力过猛,扇到了自己,苍蝇却飞走了。”
麻生嫣抿嘴一笑,口中小声嘀咕道:“真够笨的。”
“副课长,去哪里?”杨迷糊问。
“昨晚,我们抓到了一名地下党,你和我一起去审审。走吧。”
麻生嫣似乎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
杨迷糊心中一凛,被抓的不会是施一山吧?别人抓的,让自己去审,不是抢人功劳吗?
这犯了同行忌讳,麻生嫣不会不知道!里面定有猫腻。
到了刑讯室,一名宪兵打开门。
刑讯室里,一个一身长衫、满身是血的人,被吊在横梁上。
此人低垂着脑袋,鼻梁上有一副厚厚的眼镜,像极了施一山。
麻生嫣一挥手,宪兵将人放下,扔到木椅子上。
此人半睁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在见到杨迷糊时,他的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
杨迷糊拿过审讯记录,只有寥寥数语。此人名字,也叫施一山。
他心中一哂,太小儿科了,但他必须配合演戏。
难点是,他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此人就是施一山。那只能证明,他见过真正的施一山。
这扮相也太像了,连镜框都是一个款式,一样的颜色。可对方轻视了自己的眼力!
若没有这副眼镜,他还真分辨不出真伪。
施先生眼镜上的镜片,正面相对时,镜片上可见三个圆圈;侧面斜视时,有五个圆圈。
可对面坐着的施一山,他的镜片只有两个半圈,斜视时,四个圈。
此次试探,大概率不是麻生嫣的主意。但若是,他和她的情份就到此了断了。
审讯开始了。
杨迷糊慢悠悠用中国话说道:“你叫施一山,惠民中学的教师,而且是教古文的。对吗?”
假施一山点了点头。
“那好,有一句中国古诗,你帮我读一下。”
杨迷糊在纸上写了七个字,让宪兵递给假施一山。
假施一山扫了眼纸条,口中'阿'了几下,出口沙哑,听不清在说什么。他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杨迷糊用日语对一旁的宪兵说道:“宪兵,给他一支铅笔。短点的,别让他趁机自杀了。”
他看向假施一山,“把最后一个字,注上同音字。”
假施一山明显迟疑了一下,写了一个字。
杨迷糊走上前,讥笑道:“你这字,也太不像一个古文老师的水准,倒像小学生的字迹。”
假施一山指指自己的手,'阿阿'了几句。
“那好,手伤了,写不好,可以理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最后一个字,究竟读什么音?”
杨迷糊本来笑呵呵的,见对方不动,他突然恕喝一声:“写!”
对方吓得一个激灵,拿起笔,仍写了个'摔'字。
“不装聋作哑了。'乡音无改鬓毛衰(摔)'中的最后一字,在古文中读'催'音。你个教古文的,连这个也不知道?”
见对方仍'阿阿'不停,杨迷糊一哂,“我给了你两次机会。即便在方言中,这个可读'摔',但你应该知道它也读'催',作为一名古文老师必然知晓。”
他走到麻生嫣身边,低声向她解说了一番,抬起头厉声道:“大刑伺候!打到他吐出实话!”
两名宪兵动手前,明显迟疑一瞬,且偷瞟了麻生嫣一眼。
刑讯室内,顿时传来清脆的惨叫声。
杨迷糊心中呵呵直乐,面上却毫不带。
他心想,要是趁机打死了,才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