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迷糊难以释怀的是,麻生嫣的死,究竟是惊胎所致,还是如脏老头所言乃煞气所导致。
若是前者,老太太死有余辜。若是后者,那便是自己杀戮太多,有违天和,戾气过重,祸及子孙。
而老太太临时起意除掉孩子,必是受到巫女的蛊惑,认为孩子不祥,会影响家族气运。
难道麻生嫣生产时,出现了诡异的现象,才让老太太如此决绝?若非如此,又为何要临时篡改病历?
纯子审讯的结果,玉井秀坚持说,麻生嫣是大出血而死,这种情况并非不正常。对于孩子的事情,他只是遵照老太太的旨意,不得不隐瞒。
老太太为何临时隐匿孩子,玉井秀抵死不认,他不知道其中缘由。而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也交代,他们只是配合,并不知老太太的本意。
永川死后,老太太似乎受到了惊吓。三天之后,她让人传话过来,说她并没想除掉孩子,她的本意是:
草草火化麻生嫣,是为断绝鬼神的探查,请来巫女看护孩子,是为了遮蔽天机,让孩子能够活下来。
至于血统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毕竟孩子也有麻生家的血脉,不至于因为血脉不纯,便将孩子置于死地。
杨迷糊对此半信半疑。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于永川的死,老太太肯定想过报复,而麻生勋并不支持。所以老太太察觉到她儿子的用心,无奈之下,才传话解释,以示其弱。
也就是说,上次自己的理解并没有错。麻生勋不想让老太太再指手画脚,就像戏里所说的'垂帘听政',他想要摆脱藩篱!
但麻生勋一直没有明示,一旦自己杀了老太太,他很可能会以弑母之仇予以强烈反击,灭掉自己。
即使让老太太卧床不起,无力再管事,麻生勋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博得一个孝顺的名声。
即便与麻生勋达成口头协议,他也可能过河拆桥,事后将罪责全推到自己身上。
这也是杨迷糊一直未敢动老太太的原因。因为他一直未找到掐住麻生勋'七寸'的好办法。
好在麻生勋有求于自己,老太太此时内外交困,自然不想与自己为敌,杨迷糊有时间想辙想办法。
另外,他深知老太太的秉性。那可是一个权力欲极强、控制欲极重的女人,放权对她来说,简直鸡对鸭讲,言语不通。
再者,他也担心老太太正养精蓄锐,想要架空麻生勋。所以她一反常态,向自己示弱,向儿子服软。
小桃终于来了。在认同杨迷糊想法的同时,她又提出了另一种看法。
她说,老太太此次处事如此极端,或许是想故意激怒杨迷糊,让麻生勋看到可乘之机,顺势出手对付她,以此试探她儿子的真心。
又或者,她早已对麻生勋不满不放心,便借机生事,利用盛怒冲动的杨迷糊,抓住麻生勋的不孝之名,剥夺其手中的权力,推另一个人上位。
杨迷糊刚开始并不相信,后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小桃说,若老太太真的怕鬼神,那她为何能做到杀伐果断?若真的信鬼神,那她为何不吃斋念佛,日行一善?
换句话讲,老太太对鬼神的敬畏,并不等同于她会放弃权力、放弃杀戮。
小桃最后总结道,不与老太太妥协,不与麻生勋结盟,在夹缝中求生存,才是正道。与凶狼恶狈相交,根本不存在左右逢源的可能。
杨迷糊心中仍不托底,又设法见了施一山一面。
听了杨迷糊的推测与判断,施一山不置可否,转而问杨迷糊:“见过孩子了?取名了吗?”
提取这个,杨迷糊就一阵光火,“脏老头不让见,我也寻他不着。名字未想好,施先生大才,帮忙取一个?”
施一山一笑,“按传统,取名乃父亲之责,怎能假于他人之手?说说吧,我参酌一下倒可以。”
杨迷糊沉吟片刻,“我想记念麻生嫣,取名'小嫣',但中国传统,子孙不与长辈同名同音,有些犹豫。”
施一山笑道:“嫣者,笑容美好也,五行属土,忌水。取其意,两者则兼顾。”
杨迷糊一晒,“施先生也信这个?”
施一山反问:“我若加上我的观点立场,你愿意听吗?取个名,寓言吉祥如意就好。”
杨迷糊思忖片刻,拊掌笑道:“那就叫'好好',小名'好儿',也符合她母亲的期望。”
施一山点了点头,话锋突转,“知道脏老头为何不让你见女儿吗?”
杨迷糊一愣,“不是除煞气吗?难不成还有其他说法?”
施一山喝了口茶,“我猜哈,脏老头及时救出你女儿,是想让你心软,有所顾忌;不让见你女儿,想让你的心不要太软,但又不能无所顾忌。有些绕口,是吧?说白了,不偏不倚,中庸之道。能做到吗?”
杨迷糊自嘲,“又露獠牙又表温情的,很难,我尽力。施先生,这说的只是我的态度,可如何破局,才能明哲保身呢?”
施一山抹掉桌子的茶水,“两者相斗,必定有临渊羡鱼者,让其入彀,必定大伤麻生家的元气。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正好利用之。”
杨迷糊抚额一叹:“我明白了。施先生,为何不直白的讲呢?”
施一山就笑,“我的身份决定的。我们立场观点利益不同,过于直白,有从中渔利之嫌。我不想强加于你,只好中性的道出,你也能更好的接受不是?”
杨迷糊站起身,“施先生大气。麻生靖手上有些药品,让紫鸢引见,你们对接。本次免费,下次免不免费,看你们之间谈的如何。”
出了施一山的住处,紫鸢迷惑不解,“二哥,施先生好像什么也没讲啊,你凭什么说他大气?”
杨迷糊拍拍她的肩膀,“你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哈!施先生让我把水搅浑,让他们之间自杀争斗,我趁机摸鱼。”
“这个主意也不值'大气'二字吧?”
“施先生暗示,他们的人也会掺和,但不会从中得利。所以我以药品来还人情。”
紫鸢摇头,“我可没听出来,施先生有这个意思!你癔症了吧?”
“即便如此,也值。他变相的告诉我,煞气乃鬼扯,行事别冲动,左右宜逢源,不正是我纠结之处吗?施先生所在的组织,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能生存下来,必有他们的处事之道,行事之理,他的话我信,因为他们经历过。我这叫'取经'!”
紫鸢不认同,“这也太难了!”
“求生存活命,难也要做,总比丢命强吧?”杨迷糊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