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在兴顺公司对面找了间房子,她并没有着急进去抓人,特务们完成布控之后,就隐藏了起来,等待她的指令。
“处长,兄弟们都已经就位,各个死角都检查了一遍,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告诉他们,我要的是万无一失,首要目标是那个德国人韦伯,把照片发到各小组手里,要给我抓活的,剩下的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处长。”
汪曼春双手握着望远镜,镜头对着兴顺贸易公司的大门,她屏气凝神,正要下达抓捕命令时,一辆白色道奇车突然从路口驶过来,停在了兴顺公司门口。
不论车身,还是车牌都非常眼熟。
下一秒,从车上下来的人,更加眼熟。
“荣夏萱!”
汪曼春的双眼闪着怒火,呼吸急促,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的手下大部分都认识荣夏萱,还在私底下悄悄传过荣大小姐暗恋特务处长的绯闻,这时候荣夏萱出现在抓捕现场,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处长,怎么办?”
“你问我!”她抬手就给了手下一巴掌。
汪曼春火大的时候,极易造成误伤,“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抓捕现场出现闲杂人等,一律看管起来再做甄别,把她给我带过来,你们立刻进去抓人。”
“是,处长。”
她在望远镜里清清楚楚地看着荣夏萱被特务们“请”走时,脸上慌张的表情。
“曼春姐,你们怎么在这里……”荣夏萱见到汪曼春时,话还没说完,一把枪指着她的脑门,把她逼到了墙角。
“荣夏萱,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汪曼春瞋目裂眦,怒吼着揪住她的衣领,她甚至打开了手枪保险,只要轻轻按下扳机,就能立刻要了荣夏萱的小命。
“我没有啊,曼春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就是来办个业务,怎么就背叛你了。”
荣夏萱吓得瑟瑟发抖,她平时最爱跟汪曼春开玩笑,现在像只受惊的兔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好,办业务,你告诉我,你到兴顺贸易公司办什么业务,替明镜跑腿,还是替地下党打工?”
“都不是,我……”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是迫于汪曼春要吃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我是帮人提取一笔外汇,但是这笔钱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跑个腿而已。”
“这笔外汇是从哪来的,你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香港转来。”
汪曼春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恨不得一枪打死荣夏萱,但是这么做不符合规定,她还得把人抓回去,关进76号的地牢,大刑伺候,严加审问,直到她供出所有事实。
可笑的是,荣夏萱曾经求过她,如果有一天落在了她手里,直接一枪崩了她,免得受罪。
汪曼春犹豫了,现在开枪,荣夏萱是不用受苦的。
“等一下,曼春姐,你刚才又是说我背叛,又是说我给地下党打工,难道你怀疑这笔钱是共党的?”荣夏萱这会儿终于从惊吓中缓过劲来,赶紧给自己澄清。
“不是怀疑,这笔钱来自于香港兴业银行,这家银行的幕后老板是中共南方局的人,你还想狡辩什么?”
“你也说了,钱是从香港的银行转过来的,它是一家银行啊,能转出钱,当然也能转入,不管它的幕后老板是谁,不能说它收的每一笔钱都是共党的赃款吧。”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那你告诉我,这笔外汇是谁汇入兴业银行的账户的?”
荣夏萱看了看一屋子的特务,小声说:“涉及机密,能不能让他们回避一下?”
汪曼春抬手就给了她一枪,枪是打偏了,子弹擦着她的手臂射进墙里,溅起了一大片砖屑。
“不要耍花招,你就在这里说,他们敢泄露出去,我自然有办法收拾。”
荣夏萱抱着胳膊,跌倒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星机关,秋草机关长从德国把钱汇到香港兴业银行,然后转入汇丰银行,兴顺贸易公司是做洗钱生意的,把钱打入他们公司的账户上,经过财务操作,最终秋草机关长在日本的秘密户头上,就会有一笔来源正常的款项。”
汪曼春死死瞪着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星机关的机关长想洗钱,为什么把钱打到香港的银行里?而且他们还有红色背景。”
“就是因为有红色背景,所以才不受日本驻香港领事馆辖制,这种不光彩的黑钱,他怎么敢存入有日资背景的银行。”荣夏萱脸色惨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语气非常坚定。
“有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汪曼春并不信她,什么洗黑钱,这都是荣夏萱为了救明镜找出的托词。
这个小混蛋,为了明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为什么他们都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在了明镜那一边,却没有人为她奋不顾身。
汪曼春不想再听她的辩解,她的心凉透了。
为了明镜?好啊,那么她就把明镜身边所有关心关爱她的人通通杀光!
“我能证明。”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的房间。
汪曼春狠狠瞪着手下,“你们是怎么看守的,这个人是谁?”
特务畏畏缩缩道:“对不起处长,这位先生有特高课颁发的证件,写的是高级顾问,我们不敢拦啊。”
中年男子从口袋里取出印着宪兵司令部徽章的证件,递给了汪曼春。
“特高课的顾问也无权随意插手我们76号的行动,如果没有南田课长的手令,请你立刻离开。”
“我叫吉永健三郎,特高课的证件是藤田芳政先生给我办的,其实没多大权力,但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星机关的特使,荣夏萱是星机关的人,汪处长要处置她,必须经过我同意。”吉永瞥见荣夏萱左手捂住右臂的地方渗出了血迹,脸色变得很难看。
“星机关也无权指挥上海的特工总部。”汪曼春就听不得那句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处置荣夏萱。
荣夏萱的命在她手里,谁也不能抢走。
吉永冷笑:“汪处长,这件事如果非要闹到南田课长那里,今天在场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