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并不知道重庆派来的特派员究竟是谁,他们只有接站时的暗号,在火车未到站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么多旅客中,哪一位是特派员。
所以他们才无法在上海站之前截住特派员,让他改道其他地方。
汪曼春又怎么利用满铁的人,通知那位特派员呢?
“我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清楚军统的手段,既然能当特派员,一定是个专业间谍,如果他在车上就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就会提前下车。”
“他下车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没下车怎么办?”
“如果没下车,这种蠢货你还管他干什么?再说了,酒井只知道有人从重庆来,并不知道他的长相和身份,就算他在火车站逐一盘查,也不一定就能揪出他。”
汪曼春眼中的杀气,已经说明白了第三种可能,要是他在酒井面前也暴露了,你们确定还要救这个蠢货?
要不要救荣夏萱说了不算,反正她又不是军统的人,这事儿最终还得明楼做主。
汪曼春这边安排好了车上的打草惊蛇行动,至于那个人能不能领悟,就不关她的事了。
最终的结果好坏参半。
酒井在出站口查获了一名可疑分子,疑似军统特工。
“酒井课长,人抓到了吗?”顾晓梦破译出密码之后,依旧困在特高课里。
本来她是想闹一闹的,但是转念一下,李宁玉曾经教过她,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她夜不归宿杭州那边肯定知道她遇上了麻烦,一定有所安排,这时候如果她自乱阵脚,说不定会给玉姐带来麻烦。
酒井点了点头:“抓到了,我们在车站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带回来审讯之后,他招认自己就是军统的人,奉命到上海执行任务。”
顾晓梦装作欣喜,“看来我破译的密码是真的,恭喜酒井课长抓获军统特派员。”
酒井又摇了摇头:“顾上尉,虽然你破译的密码是真的,但我们抓到的人,并不是军统特派员。”
“为什么?您不是说他招认了吗?”
酒井嗤笑:“就是因为他受刑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撑不住,我断定他绝不是什么特派员,如果重庆把这种人称之为特派员,那么军统便不足为惧了。”
“他只是一颗烟雾弹。”
不过酒井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证明了顾晓梦的破译才能,以及她暂时可信。
酒井对人才是很尊重的,她亲自送顾晓梦回家休息,还给她放了三天假。
顾晓梦表面上受宠若惊,实际上膈应到想杀人。
这个该死的女鬼子敢拍我的肩膀,找死呢!
阿诚回来报告消息时,垂头丧气:“大哥,看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特派员没有发现示警,他还是在上海站下车了,已经被酒井抓回了特高课,早知道还不如用第一套方案,说不定能救下他。”
“不,特派员没有被抓。”明楼点燃了一张刚刚收到的纸条。
“那只是特派员放出的一枚烟雾弹,真正的特派员,已经在苏州站提前下车,并且转水路到了上海。”
明楼见到此人时,就完全明白过来,他们收到的特派员到上海的情报,也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他要来上海,根本不需要提前通知。
“王天风,怎么又是你?”
“我要是不来,你就被特高课给逼死了。”
明楼握紧了拳头,他宁肯被特高课逼迫,也不愿意见到王天风。
毒蜂一来,一定会带来更疯狂的计划。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担心你的性命,而是要保证你这颗钉子继续牢牢地钉在汪伪政府的心脏上。”
王天风那张清瘦的脸上,挂着一抹令人厌恶的笑容,他就是喜欢看到明楼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做事优柔寡断,既要又要,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呢,就是他现在的处境,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只能被动等待,要么等来敌人的致命一击,要么等来同志的救援。
明楼忍着怒火,问道:“说说你的计划吧,如果你又发疯的话,我不一定会配合。”
王天风:“本来也用不着你配合,你只要能自保就行。”
他的计划其实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让特高课相信,有一位重要人物从重庆来到了上海。
既然是特派员,那么一定是带来了非常重要的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给特高课准备的诱饵。
但是特派员的行踪太过隐秘,日本人无从下手,他们需要内应,这个人只能从军统上海站里找。
明楼:“你的意思是让我当这个内应,我作为投诚者,为他们提供情报,出卖特派员?”
王天风:“你已经被盯上了,他们不会打消对你的怀疑,你用一百种方法自证,也不如先认罪再投诚,从心理上讲,满足了他们的好胜心,反而容易获得信任。”
明楼冷笑:“一个软骨头的背叛者能够获得信任吗?”
王天风笑得愉快极了,“如果你想增加可信度,我不反对啊,你可以先扛上三天的酷刑,等到酒井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再投诚,这场戏你想怎么演都行。”
他还真想知道,明楼在特高课能扛几天呢。
明楼:“好,就算我先被抓,再投诚,然后呢?”
王天风:“出卖是一种艺术,我不知道你这种满身铜臭的人懂不懂艺术,所以没有指望你能高明地出卖我,你只要把上海站所有能出卖的人,都卖给酒井,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明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疯子竟然把整个上海站当成了祭品。
他当即表示了反对,但王天风不理不睬,根本不在乎他的意见,这项行动一旦启动,根本不可能回头,这一次他不但要解决明楼的危机,还要清除掉重庆那边的叛徒。
代价很大,但是战争不可能没有代价,连他自己也可以成为代价。
汪曼春得知特高课抓到人之后,就愉快地来找荣夏萱算账了。
“这次的赌局我赢了,军统的蠢货没下车,小混蛋,不准耍赖啊。”汪曼春拿出了绳子,笑得非常渗人,以前在76号的时候,哪个犯人看到她这种笑容,就得吓得尿裤子了。
荣夏萱没有尿裤子,但也夹紧了腿,“曼春姐,我没意见的,但是能不能不要用绳子呀,太原始了,现在流行用手铐的。”
汪曼春冷笑:“少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开锁,我专门去学了十几种打绳结的方法,就不信你能解开。”
“喂喂,太过分了,情趣就是找乐子,哪有你这么不讲武德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汪曼春拿手绢塞住了嘴。
女特务对付犯人的手段非常凶残,花样也多,荣夏萱差点喊破喉咙。
她就没见过这种情况下,还要自己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