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绿俏沉思许久,还是开口,“宋小姐…”
她斟酌再三,还是没用三皇子妃的称谓,许是觉得这样称呼,更显亲昵。
宋曦月也没有打断,自从嫁入皇子府,她已经许久都不曾听到过这个称谓了。
相比而言,她其实更喜欢别人称呼她宋小姐,或者宋大小姐。
毕竟未出阁之前的时光,才是她真正恣意快活的时光。
嫁入皇子府之后,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绿俏并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变化,她只是觉得小姐不希望的事情,她也该极力阻止,所以,沉吟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口劝道,“宋小姐,小姐之前嘱咐过,若是你知道了,务必要劝阻你…“
“婉云姐姐真这么说过?”
宋曦月一怔,随即想到,婉云姐姐肯定是怕她会冲动之下惹麻烦,可她其实不是冲动的人,她相信太后和陛下也不是。
她对太后其实不算熟悉,可是也不算陌生,毕竟她是三皇子的祖母,太后对孙子辈的一向还是疼爱的,对她这个孙媳妇倒是比她那个母妃婆母还要慈爱不少。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笃定,太后她老人家定然是被蒙蔽了。
对,一定是这样。
就算不是为了婉云姐姐,她也不能看着太后她老人家被蒙蔽。
想清楚之后,她也等不及绿俏再说什么,直接告辞。
绿俏看她神色,便知道她不会听劝,可还是忍不住阻拦,“宋小姐,还请您三思。”
“怎么?你也要教本妃做事?!”
宋曦月一般不拿架子,可是不代表她不会。
她抬头看一眼天色,心里盘算着,此时若是进宫,在宫门下钥之前,应该来得及出宫。
做了决定,她再也不想耽搁,冷冷睇了绿俏一眼,留下一句,“照顾好婉云姐姐“便离开了。
绿俏见状,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是,急的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也只能无奈送宋曦月离开。
只是不知一会儿小姐醒来,该如何跟小姐交待?!
宋曦月乘坐马车往宫里赶,一路上,她再三催促车夫,加快,再快一点。
她心里琢磨着,是直接去求见太后,还是去找母妃婆母,再去找太后。
眼看就要进宫门口,却被那个几天也见不到一面的三皇子夫婿谢君宴拦住。
“回去。”
谢君宴一身皇子打扮,骑在高头大马上,竟然平添了几分贵气,可是宋曦月却嗤之以鼻,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然,她也不会直到这会儿还怀不上孩子,还有他那么多的姬妾,也怀不上半个。
她当即冷笑,“怎么,这不是我那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的夫君,怎么,哪个妾室又闹起来了?本妃这会儿有正事,你自己先回去处理?!”
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讥讽。
换作平时,谢君宴定然是要针锋相对,夫妻俩会有来有回的互相呛上几个回合,可是这会儿,谢君宴却毫无心情,只是冷着脸盯着她,再次对她重复,“回去。”
说罢,又缓和了一下语气,“听话。”
宋曦月怔了一下,当即掩唇讥讽,“三皇子今日是不是眼睛不太好,看清楚,我是宋曦月,不是你那些宠妾。”
“曦月,你若是在意她们,我可以把她们送走,只是,今日,你听我的,不要进宫,更不要找皇祖母。”
闻言,宋曦月一下子明白过来,敢情这货就是故意阻拦自己给木婉云讨公道的。
见宋曦月不说话,他驾马走到她马车前,翻身下马,就要打开车门,钻进去,同她一同回府,却被她呵斥一声,“进宫。”
车夫怔了一下,宋曦月直接冷下脸来,“怎么,本妃支使不动了,要本妃亲自驾车?!”
车夫一脸为难。
三皇子也是无奈,“曦月,我知道你跟木婉云一向交好,可是如今那柳如霜为了救皇祖母生死未卜,你这个时候如告诉她…”
“生死未卜又如何,以身做局的,大有人在…”
“你以为皇祖母和父皇就没怀疑过,他们其实早就调查过了,可是事实就是那些人就是景国暗探,柳如霜也真的是碰巧救了皇祖母,你可知道这件事在皇祖母心里的份量,曦月,听话,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三皇子谢君宴颇有些苦口婆心。
宋曦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低三下四,甚至隐隐带着哀求。
有那么一瞬间,宋曦月差点心动。
可是想着那些人怎么抹黑木婉云,想着婉云姐姐睡着了,都一脸倦容,想到婉云姐姐曾经把她护在身后,她还是摇头。
“难不成,为了一个木婉云,你连你我夫妻情分都不顾?!”
“夫妻情分,谢君宴,我没听错吧?咱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东西?”
“你?!”
谢君宴语塞,他很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宋曦月的表情,却又都说不出来了。
宋曦月讥讽欣赏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些玩味,她竟然在她这玩世不恭流连花丛的夫君身上,看到了落寞。
可真是奇了。
不过眼下,她没心情去仔细揣摩。
她见他不说话,便赶紧把他推下去,继而冷声吩咐车夫,“进宫。”
车夫看了一眼宋曦月,又看了一眼三皇子谢君宴,最后还是选择听从三皇子妃的。
毕竟皇子妃才是管理府里庶务的。
得罪三皇子,三皇子扭头说不定就忘了,三皇子妃可是随时能把他发卖。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谢君宴失魂落魄看着马车消失在宫道上,才回神,气的一鞭子抽在宫道上,又恼恨气急败坏上马,朝宫内而去。
他几乎同时跟宋曦月到达太后宫殿。
彼时,皇帝谢稷处理了一下午公务,正忙里偷闲到太后居住的寿安宫请安尽孝道,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宫人来报,说是三皇子妃和三皇子来了。
太后怔了一下,笑道,“这倒是稀罕,他们两个难得一起进宫来。”
皇帝虽然日理万机,可是也多少听说过自己这位三皇子跟三皇子妃似乎关系并不好,归根结底还是三皇子太过风流浪荡,府里养了一堆的姬妾,他还听三皇子的母妃荣妃唠叨过,说儿媳进门一两年,肚子还没个动静,他当时就想你那儿子一堆姬妾,不是也没个动静。
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荣妃虽然不是他就最钟爱的妃子,可也是伺候他的老人了,这些年,虽然宠爱没多少,可是还是有些情分的。
荣妃生养了三皇子,又收养了二皇子,也算是劳苦功高。
他就不让她添堵了。
话归正传,他其实也挺好奇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这对怨偶突然一起出现是为了什么。
该不会是吵架了,要来找太后主持公道吧?
正想着,宋曦月和三皇子谢君宴,已经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进了寿安宫。
宋曦月和谢君宴同时看到皇帝谢稷,双双怔了一下,随即双双行礼,“见过太后,见过陛下。”
太后端了杯水,抿了一口,才笑着点头。“无须多礼。“
皇帝也跟着点头。
随即是赐坐。
坐下后,由宫女看茶。
太后又打量了一眼小两口,见谢君墨眼神牢牢盯着宋曦月,忍不住笑道,“见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那我就等着抱重孙了。”
宋曦月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低下头,不说话,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谢君宴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红,目光落在宋曦月微微低垂下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没说话。
太后自诩是过来人,把一切看在眼里,更觉得小两口恩爱,嘴巴就没合上过。
倒是皇帝谢稷,一眼看出这两人不对劲,尤其宋曦月,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冲冲的,谢君宴,却紧跟着她,似乎还有意阻拦,更是时常给宋曦月递眼色,可是对方压根不理会。
他想起有人提过,丞相之女三皇子妃曾经大闹太傅儿子的喜宴,说是为了替木家嫡女出头,脸色一紧,随即用手摩挲茶杯,似笑非笑看向宋曦月。
宋曦月尚在犹豫纠结,还未察觉。
谢君宴可是对自己父皇这神情再熟悉不过了,顿时有些提心吊胆起来,甚至伸出手想轻轻拉宋曦月。
却被皇帝谢稷打断,“三皇子妃,你一直低着头,是没想好怎么说?!”
“嗯?三皇子妃想说什么?!”
太后仍旧一脸慈爱,只是眼底还是多了一丝探究。
宋曦月一怔,抬起头,对上陛下研判的目光,和太后慈爱的目光,又是一阵思索。
“父皇,她,就是儿臣惹她生气,她想找皇祖母告状罢了,皇祖母,你可别理会…“
“哀家自然是要为孙媳妇做主了,三皇子妃,跟哀家说说,三皇子这皮猴子怎么欺负你了?!”
太后笑着抿了一口茶水,笑问。
“我…”
宋曦月被她打断,适才鼓起地勇气有些崩盘,可想起婉云姐姐遭遇的一切,她又重新鼓起勇气,一鼓作气,迎上太后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祖母,孙媳进宫,是想求皇祖母彻查相国寺遇刺一事,实不相瞒,当日我皇子府的侍卫有三人在那里被屠杀…“
“你皇子府的侍卫怎么会在相国寺,我记得你那一日都在宫里,三皇子似乎也没有有礼佛的习惯?”
谢稷一双眸子锐利的来回扫着,宋曦月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可还是极力稳住,让自己条理清晰。
“禀报父皇,儿臣素来跟木家嫡女木婉云交好,儿臣本打算跟她…”
“孙媳,你进宫,是想让哀家饶过那木婉云?!”
太后作为宫斗的最后赢家,也不是蠢的,自然已经猜到其中的弯弯绕绕,原本的一片慈爱,顿时消失无影踪,被愠怒取代。
“孙媳,只是觉得,孙媳认识的木婉云不是那种人,反而柳如霜…”
“笑话,你是想要告诉哀家,哀家的救命恩人不是好人,反倒是木婉云是好的?!难不成你还想说外面那些关于污蔑哀家救命恩人的谣言,都是哀家的救命恩人,自导自演的?!”
宋曦月没说话,可沉默就是默认。
太后突然暴怒,一把扫落茶杯茶盏,砰砰,碎了一地。
宋曦月依旧端坐,可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好个三皇子妃,我还以为是你突然生了孝心,来看望哀家这个讨人厌的老太婆,没想到是来指责哀家认人不清的?!”
“皇祖母,孙媳不敢。”
宋曦月跪了下去。
谢君宴为赶紧跟着跪下去,“她真的不敢,皇祖母,息怒。”
“不敢,我看她分明敢的很,三皇子妃,亏的哀家还觉得你出身相府,知书达礼,可没想到你竟然是非不分,那木婉云,哀家早就听说过,她看上沈阔,就非要拆散有情人,使计陷害不成,就倒打一耙,就连太傅,她的娘家,都不站在她那边,太傅,哀家知道,虽然无大才,可规规矩矩,他不可能随意污蔑冤枉自己的女儿吧?还有木婉云,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向着她?我看你真是被迷了心智,罢了,你走吧,以后也别随意进宫…”
宋曦月懵了,还想说什么,却被三皇子谢君宴强行按着行礼,又强行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