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之名,宋思前世就有耳闻。
城隍原意为城墙和护城河,后来逐渐演变成土地神。城隍最早被儒教祭祀,为儒教周官八神之一。(周官八神分别为龙王、城隍、土地、门神、灶王、财神、药王、瘟神)
儒教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也没有如佛道一般在政权之外创建独立的社会组织,而是以各级官员为节点,攀附在朝廷这棵大树上面。
以昊天上帝为至高神,以皇帝为宗教领袖,尊孔子为至圣先师。儒教更像是一种思想理念,而非宗教。
随着历史的不断发展,儒教从传统文化中来,又逐渐融入到传统文化中去。
儒教的众多神只要么被道教抄袭剽窃抢劫,要么被道教用相同职能的新神替代。
前世老百姓祭拜的天地自然、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以及列祖列宗,其实都是儒教神。
道教类似的把戏还有很多,比较经典的就是玉皇大帝取代昊天上帝。
宋太祖赵匡胤秉承着臭不要脸的精神,将轩辕黄帝奉为赵氏远祖,庙号宋圣宗,名讳赵玄朗,尊号: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
宋真宗赵恒信奉道教,又继承了赵匡胤臭不要脸的精神,于是就决定给昊天上帝追加封号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简称玉皇大帝。
原本作为儒教神的老天爷就变成了道教神,华夏宗教史上最无耻最下贱的剽窃案也自此产生。
至于玉皇大帝本名张百忍(张友仁)的传说,应该是古代某个姓张的臭不要脸。
宋思更倾向于这个说法,因为张道陵创建道教的时候就是碰瓷的老子和道家。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两千年后的现代,那群孙子还在碰瓷。
“这个城隍是什么来路?真的是神吗?”
宋思皱着眉头问道。
厉鬼、僵尸、恶鬼,他都已经见过了,城隍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怎么可能!”
张漠青嗤笑一声,“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任何类型的神都不可能存在。要么是人,要么是邪祟。”
“如果真如你所说……”
宋思眉头皱的更紧,“城隍祭持续了近百年,每两年献上一对童男童女,也就是有差不多一百个孩子死在那东西嘴里。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解决?”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所不同。
徐志远叹了口气,满脸羞愧。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张漠青神色漠然,毫不在意。每年吃几个人而已,又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至于为什么现在要管,因为新县令很快就来了,不能让城隍祭影响到新县令。
想到这里,宋思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老百姓的死活?只要别影响到自己的政绩,就算一个县的人全死光了也没关系。
见气氛逐渐沉重,张漠青赶紧转移话题。
“城隍村路途遥远,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边走边说。”
“也好,就让我看看这个所谓的城隍究竟是什么底细。”
两人谁都没有啰嗦,立刻骑着毛驴赶往城隍村。
积雪成片,日头高悬。
伴随着摇晃的铃铛声响,从早晨到晌午,两人终于来到了城隍村。
一棵粗壮的柿子树耸立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几只麻雀站在枝头,一边啄食香甜松软的柿肉,一边叽叽喳喳的叫着。
旁边修了一堵七八米高的墙。下面半米留白,上面则是一幅巨大的人物画像。
袒胸露乳,赤足曲肱。手背紧贴膝盖,一边掌托烈日,一边手握皎月。肩上两个脑袋,一个温和慈祥,一个恶毒狠厉。坐下两个童子,头戴金冠,口衔明珠,皆作欢喜状。
墙角蹲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树上的柿子和麻雀看了一会儿,之后低下头在墙上写写画画。
她画的很认真,也很难看,毛茸茸的麻雀被她画成了炸毛的鸡。
“这是什么?”
宋思皱起眉头。
这幅画颜色鲜亮,线条圆润,一笔一划勾勒的颇为传神。但不知怎么的,却给他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这就是城隍。”
张漠青说道:“传说城隍生有一阴一阳两颗头颅,阴头惩恶罚罪,阳头普度众生。其坐下有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男童五福临门,女童招财进宝。”
“不错,有点邪教的味道了。”
宋思点点头,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但看到墙角的小孩,心中又莫名的浮现出丝丝暖意。
“雪去红柿饥,寒雀枝头栖。小儿无纸笔,墙角一只鸡。”
宋思吟了一首打油诗,便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屈指射向不远处的柿子树。
砰!
闷响声传入耳中,树枝剧烈摇晃间,三个鲜红的柿子坠向地面。
宋思、张漠青、小孩,正好一人一个。
“谢谢叔叔!”
小孩丢掉木炭,十分开心的接过柿子。
“好诗好诗。”
张漠青摇头晃脑,一副陶醉的样子。
一边吃着柿子一边往村里走,两人刚刚靠近,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手拿柴刀的汉子。
“两位官爷,可是来观看祭礼的?”
老头拦在路前,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你是何人?”
宋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老夫乃是城隍村的祭司,负责和祭礼有关的一切事物。”
老头捋了捋胡子,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见他这副样子,张漠青脸上浮现出一抹寒意。
“我等奉命前来观礼,希望你们别整什么幺蛾子,不然你们不想体面,我就给你们体面。”
“官爷说笑了,我们哪有这个胆子跟官府作对,就凭这几把破柴刀吗?”
老头满脸赔笑,本就佝偻的身子弯的更低,但宋思还是从他那浑浊的双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