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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止不住的发抖,恐惧使得他僵硬得犹如一根木桩,晏海忍不住提醒道:“配合点行么……”

晏听死死的闭着眼,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变得格外可怖,仿佛恶魔在耳畔低语。正口角流涎,细细的打量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啃食殆尽。可事实证明他就在自己耳畔,随着耳畔被锋利的狼牙啃弑时,使得他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猝然掀开了眼帘。

晏海没有熄灭烛光,强烈的光线使得他在那一瞬失了神,表面上的汗毛倒竖将他的恐惧都暴露得一览无遗,他忍受着强烈的工恐惧感,一路向下蔓延。

只要忍住,只要熬过去。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沈钰的名字。

一声声唤着哥哥。

他疯狂的回忆着与沈钰从前的点点滴滴,他的每一张笑脸他都刻进心里,融进了血里。那是他存活于世的意义,也是他濒临绝望时最后的牵挂。为了他的安危,为了他能挣脱晏涛的魔爪,只要他能活,只要晏涛放过他。

所以只要忍住,只要熬过去,只要……

他悄悄的转过头,却看到了散开的墨发蛰伏于自己的面前,他忍无可忍的强迫自己松懈,最后绝望的合上了眼帘,微仰起头,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

只要熬过去就能得到解脱,今夜过后这世间便不会再有晏无渡。

但我不会就此放过你。

你们给我等着!!!

我一定会化作世间最恶的厉鬼,我一定要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感受到他卸下防备后晏海便再次向前,抵达至最后一道防线,感受到来者的敌意,晏听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最后他依靠着与沈钰的回忆,还是将挣扎的欲望给生生压了下去。

晏海非常好心的提醒道:“折枝落花之时,不免会有些痛,不必忍耐,我不介意。”

“啊!!!!!”

差点睡着的林溪被吓了一个激灵,顿时从长廊上弹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看向寝殿紧闭的大门。此刻在微弱的灯笼之下,将漆黑的木门衬得格外可怖,这扇门里头像是关押着无数魑魅魍魉。

林泉闻声也站了起来,紧跟着寝殿就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惊了林间飞鸟,枝叶摇曳,树影婆娑。

“怎,怎么了?”林溪猛的回过头,满脸惊恐的看向林泉,他眸光止不住的闪烁,喃喃道:“可,可是出人命了?”

见他是真的一窍不通,林泉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了,他先是伸了个舒展的懒腰,随后又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的说道:“杀着呢,一会儿就死了,然后我们就可以进去收尸了,收完就能回去睡觉了。”

“啊?”林溪吓得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恐惧,手脚止不住的颤抖,唇瓣翕动:“这,这……”

“你呀”,林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摁着他坐回了原位,苦口婆心的为他讲解道:“往后跟着我在内殿行事,像如今这种状况你要早日习惯,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林溪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不安与恐惧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无法想象寝殿内的画面,但作为最卑微的存在,他不能多问也不能质疑,他只能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逼迫自己应了下来:“知……知道了。”

汗水不断的在额间浮出,晏听忍痛忍得快要发癫,他死死咬住了下唇,洁齿深深的陷进肉里,口腔中晏海残留的气味与血腥交融,喉间抑制不住的,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上涌。

晏海的胸膛也被汗水浸湿,明明如今他被迫臣服却又不肯服输的模样,与从前所遇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可看着他眼尾泛红,疼痛难忍的模样,他的心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感。

酸得他有些脱力,酸得他撑着床板的手有些发酸,这阵酸感实在是太碍事了,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歇息,最后他对晏听说出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松开,已经破了。”

可晏听根本就不听他话,孤注一掷的坚持着自我,泪水源源不断的溢出眼眶,他恨不得此刻就死去,也恨不得咬舌自尽,可他试过了,太疼了,疼得他失去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晏海闻言忍不住蹙起眉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最后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放过了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的唇瓣。

松开后他也不敢睁眼,微喘着气任由鲜血顺着幅度蜿蜒流下,点点猩红深深刺痛了晏海的双眸,看着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痛不欲生的样子,这使得他瞬间失去了继续的摧残的念想。

可他此刻正被恶魔控制了身躯,心中的怒火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宣泄,他也并不想轻易放过晏听,毕竟今日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于是他干脆把人捞进怀中,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最后不忘提醒道:“痛就窑住,反正你也想我死,不是么?”

大抵是因为心虚,闻言怀中之人有了动静,虚弱的声音闷闷传了出来:“晏无矢,我要杀了你……”

“呵”,晏海一声冷哼,随后用势如破竹的攻势报复他。

“啊!!!!!啊!!!!!”

折翼扼杀的疼痛使得晏听猝然睁开了双眸,瞳仁骤然收缩成两个极小的黑点,脖颈暴起一根又一根纵横交错的血管,一路向上蔓延,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的红了起来,最后额头也凸起一根清晰可见的血管。

“那我倒想看看你我之间是谁先死”,晏海不曾停歇,温暖柔和将他包裹在其中,感受到折枝的变化时他却反悔了,他的眸光像是被勾了魂,深陷其中迷离又柔和,眼波流转,鸿云浮面,呢喃细语道:“要不我们一起死吧,无渡,我们一起死。”

“啊啊啊!!”晏听控制不住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近乎癫狂的嘶吼道:“晏无矢!!!啊啊啊!我,我杀了你!”

骇人惊悚的尖叫声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随着恶魔不自觉的微仰起头,喉头攒动,一声低沉的嘶吼后才彻底完成了这一场屠杀。

而晏听感受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痛,像是坠入到无极地狱,恶魔看穿了他隐藏在内心中的肮脏。恶魔将他带入黑暗之中与他深拥,一遍一遍的告诉他,绝望吧,哭泣吧,宣泄吧,从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已不复从前。

他不自觉的仰起了头,像是渴望被救赎,又像是恳求恶魔放过自己。眼帘止不住的扑闪,一片一片的砖瓦以及紧闭的窗户映入眼帘,最后又变得模糊不清,直至失去意识。

晏海筋疲力竭的侧躺在床榻上,能看见晏听近乎无神的眼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睫毛簌簌,又是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至鬓边的碎发中消失不见。

喘息片刻后晏听的眼眸逐渐回神,他呆愣愣的盯着房顶,可却像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只有跌宕起伏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晏海起身拉过被褥,将两人彻底掩盖进黑暗。

床单被褥瞬间被汗水血液淋湿,身上的黏腻感使得他非常不舒服,这家伙在自己身上划出了一道道数不清的血痕,以及手臂上还有一个个还在冒血的牙印。

门外候着的林溪早就睡意全无,眼看着寝殿内陷入沉寂,他忍不住侧首问道:“师傅,他……死掉了吗?”

“我在教你点别的”,林泉估摸着晏海已经完事了,应该一会儿就会传唤自己,于是便提起精神,对林溪解释道:“如果待会儿少主说要沐浴更衣,这便代表着里头的人还没死透,待会儿还要再杀一次。”

“啊!?”林溪吓得魂都快没了,牙齿止不住的颤抖,咯咯作响,他难以置信的问道:“还,还没死透!?还,还要再杀一次!?”

“对”,毕竟这个解释比较通俗易懂,林泉一本正经的说道:“有些人命硬,少主可能会多杀几次,最多的一次好像是六次,直到天亮,那人才彻底死透。”

“那,那”,林溪不敢腹诽少主,一想到待会儿还会听到晏听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就感到一阵后怕,喃喃道:“那岂非我们今日一整夜都不能离开此处?”

“有可能”,林泉颔了颔首,一脸从容的说道:“不过这全看少主心情,你要早日习惯,往后我不在,可就得由你来守夜了。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你身后盯着你,今日就当历练,待会儿进去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要铭记于心,只有得到少主的青睐你才能一步一步往上升,明白没?”

“好”,林溪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徒儿明白了。”

汗水侵染到了伤口,虽然这是小伤,但耐不住晏听造得多,他整片后背如今正火辣辣的疼。歇息片刻后晏海实在是疼得有些难受,于是便起身对外喊了一声:“来人,沐浴更衣。”

说曹操曹操到,林泉反应极快,马上仰头高声回应:“奴才遵命!”

“起来”,林泉立马把林溪拉了起来,然后着急忙慌的推开了门,在进门之前他压低了声线对林溪说:“待会儿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瞟。”

晏涛直截了当的站了起来,伤口虽小但杀伤力不容小觑,落地后他将寝衣随意的系在了腰间,自顾自的给自己沏了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晏听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脱力的躺在床上像是失去了意识,进入房间后林泉便看到了浑身伤痕累累的晏海,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了,但以往从来都没有人敢对晏海动手,当他看到晏海浑身爬满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抓痕时,这使得他不由得一怔,吃惊道:“少主,你,你这……大胆!”

他随即立马转头看向床榻上平静的晏听,怒斥道:“你居然敢伤少主……”

“无事”,晏海立马打断他,说道:“小伤而已,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不用管。”

“是,”林泉立马低下了头,林溪赶紧跟上,两人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一礼,林泉说道:“奴才这就把去他清理干净,待会儿给您送回来。”

“你去把床单被褥都换了”,林泉侧首对林溪说:“床上一滴血都不能留。”

“是”,林溪立马应道:“徒儿明白。”

两人来到床榻边,虽然这次没有以往那么骇人,但在被褥包裹之下,未知的景象依旧令他感到有些害怕。而林溪并没有做过这种事,他只能看着林泉的眼色行事,他做什么自己便跟着做什么,林泉咽了咽唾沫,伸出颤抖的手抓住被褥的边缘,当他正准备掀开时,晏海突然蹙起眉头,立马打断:“停,给我让开。”

闻言两人不由得一怔,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立马就弓着身子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晏海来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晏听,淡声道:“起来,把衣服穿上。”

他的语气里愣是没听出命令之意,晏听虽然没睡着,可他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万念俱灰的盯着屋顶,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晏海见状倒也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平淡道:“你不穿,他们两可就这样赤裸裸的把你抬出去了。”

闻言林泉跟林溪的头又往下低了一些,可晏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如今的他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再牵动他的情绪了。

可晏海还在乎,晏海不想任何人碰他,也不想被人见到他在被褥包裹之下的容颜,无可奈何的他不禁蹙起眉头,最后亲自俯下身子,用被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随后轻而易举的把人抱了起来,抗在肩上。

“少主,这……”,林泉哪里见过晏海这架势啊,他惊得瞳孔地震,立马虚虚的伸出手想帮他分担,喃喃道:“把他交给奴才吧,这种事,您实在是不必亲自动手啊。”

“我去洗个澡”,晏海扛着人边往外走,边说:“我回来之前床单被褥全部都要换成新的,任何痕迹都不能留下,要是完不成,就自觉把脑袋割下来吧。”

“是,是”,林泉跟林溪立马跪地磕头,应道:“奴才遵命!”

晏听从结束后就像是死了一般,除了微弱的心跳以及鼻息以外,他几乎是一动不动,身子软的如同一滩烂泥。

而晏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伺候别人的这么一天,可今日他偏生心甘情愿,自己给自己处理好伤口后,他就帮着晏听处理掉他身上的狼藉。且怕弄疼晏听,他还非常的小心翼翼,这人在他怀里宛若珍宝,又像只瓷娃娃,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放置最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碰碎了。

等处理完一切把他扔回到塌上后,晏听依旧一动不动,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只呆愣愣的看着屋顶。晏海侧躺在他身侧,焕然一新的被褥与床单终于缓解了刚才的不适感,看着这人微挑的鼻梁,浅色的唇瓣,晏海心中的烈火又悄无声息的燃了起来。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将晏听的头掰了过来,面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交,晏海瞥见他唇角还有一缕残红,于是便用指腹帮他拂去,然后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沈钰是什么关系?”

一提到这个名字晏听的眸光明显有了细微的变化,随后又恢复死寂,如果不是提起这个名字,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在想跟晏海说任何一句话,他木讷的张了张口,嘲讽道:“怎么?你对我生情了?”

“好硬的嘴”,带着纠缠后的暧昧,晏海舍不得责怪他,温声说道:“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我也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我没有想知道的事”,晏听就像个没有情感的木偶,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晏海又替他擦掉眼尾上的泪痕,问道:“关于你爹,你娘。”

闻言晏听明显一怔,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像是内心在作斗争,又是一阵沉默后,他随口一说:“在外流浪时所认识的,后来走散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生情呢,晏听在外流浪的那段时日估计也是得到了沈钰的照顾,不然以他当时的年龄看来,在阳城这种群魔汇聚的地方,只靠他自己的话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该你了”,晏听毫无感情的催促道:“你知道什么。”

“准确来说我爹,我,还有晏涛,原先都不姓晏”,晏海将手伸进了被褥里,搭在了腰间的去找上,让他也侧过身子来面向自己,不疾不徐的说道:“而十二屿中身体里流着真正晏氏血液的,其实就只有你爹一人,当然,你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也是真正的晏家人。”

闻言晏听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如今愈发惨白,他不禁蹙起眉头,瞳仁不自觉的微缩,沉声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是假的,我们并不是晏氏后嗣”,晏海发觉他真的太瘦了,从前穿着衣裳他看不太出来,可如今他却能感受到他的骨骼凸显,他顿了顿,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感再一次翻涌上来,他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而你与我们也并没有血缘关系。”

不安的手在后背游走,几乎可以数清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他感觉到晏听微微一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蹙起眉头思索片刻后他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呵呵”,晏海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将他揽了过来,漫不经心的解释道:“怕你觉得我有什么怪癖。”

晏听:“………”

“我敢与你说这些,就证明我们背后有人在扶持,”适才沐浴时,晏听用的皂角是自己常用的那种,从前觉得没什么,也可能是习惯了。但时至今日他才发觉,原来它可以这么香,晏海不由自主的合上眼帘,感受着皂角留香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呢喃道:“你爹被逐出十二屿这件事你知道,这是真的,但不同的是因为他后继无人,所以我爹是被一众长老给捧着当上十二屿宗主这个位置的。”

晏听:“………”

“你爹是短袖,按理来说是不会碰女人的”,晏海摸够了,又伸出手来拽着他的一缕墨发缠在手中把玩,继续说道:“可谁知他为了让众人觉得他后继有人,所以就与你娘生了你。”说到这里晏海突然掀起眼帘,又笑了笑,像是嘲讽一般说道:“他做梦都没想到十二屿中并无一人支持他,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也知道他是短袖,且还是个畜生。同门手足他全都没有放过,且不分年龄,但凡有点姿色的都遭到过他的侵害,所以当他被逐出十二屿的时候,就连带着你也被一同流放到了阳城。”

晏听突然轻轻唤了他一声:“晏无矢。”

“嗯?”他的声音带着些病态的虚弱,就像是在耳边呓语,软软的很好听,晏海情不自禁的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印记,浅息轻喘,他闷闷的应了一声:“我在。”

晏听平静的评价道:“你也是畜生。”

“错了”,晏海在他唇角也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以此来作为惩罚,两人额头相抵,他呢喃道:“叫哥。”

感受到他的燥热,晏听忍无可忍的将他推开了一些,又转移了话题:“那我娘呢?”

“你娘是银川最美的花魁”,晏海也怕自己再这样与他纠缠下去会控制不住,于是便改成平躺,与他解释道:“她原以为自己与十二屿攀上关系后能扶摇直上,可她没想到一旦把你生了下来,就意味着她的命数已定,死期将至。十二屿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存在,她是谣言,也是十二屿的污点,所以……我应该不用明说了吧?无渡。”

“那怎么”,晏听也改为平躺,他平静的看着深色的屋顶,唇瓣一启一合:“不把我也杀了。”

“没有人会想到你能活着”,听到他丧气的话语晏海的心更酸了,大概也是到这里他才明白,自己居然是在心疼他,心中的燥热渐渐平息,他感觉到一丝困倦,于是便合上了眼帘,说道:“也没有人会想到你能活到现在……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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