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田鼠也是一道沈钰所熟知的美食,于是他便想办法找了些炮竹来,带着他们一起来炸鼠洞,捉田鼠。
“没事没事”,沈钰指着另一个洞口,指挥道:“往这扔炮竹,对,就是这个洞。”
随后寒玉便用火折子点燃了炮竹,当火星喷出的那一刻,他立马就将炮竹扔进洞里,随后捂着耳朵跑了回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捂着耳朵,满脸期待的看着洞口,等待着炮竹爆炸,紧跟着“轰”一声巨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又跑了出来。
沈钰蓦地睁大了双眸,声嘶力竭的吼道:“快!抓住它!!!”
寒川:“………”
报信人:“………”
“这便是你说的”,寒川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看着他,沉声道:“爆炸?”
“……弟子知错”,他立马低头认错,可下一秒他又抬起头来,满脸窘迫的解释道:“可是宗主,我们总不能一直放任他们不管,您看看无尘之境都被造成什么样了?”
若是寒若曦还在,让他看到此景想来必然会震怒,可人生还能有几次失而复得的机会?
“他要玩就让他玩,有什么事我担着”,寒川加重了语气,他看了沈钰一眼,回过头淡声道:“你只需要看好他,不许让他受伤,别的一概不用管。”
“是,弟子遵命,可是宗主”,他实在是不理解寒川的所作所为,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他如今也去了山河月影,可他自幼便在无尘之境生长,这里的一草一木除了沈钰以外,就再无人敢这样糟蹋过,他也实在不忍心看到它被人如此对待。
“坏了可以修,没了可以买”,寒川眼帘微颤,眼底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失落,喃喃道:“但他若是不开心,他若是走了……”
寒川的话被又一次爆炸给盖住了,他没听清,故而又问道:“宗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寒川正了正神色,回答道:“晚些来此用膳,带上饭。”
“是,弟子遵命”,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呃,什么?”
入冬后气温彻底降了下来,无尘之境本就不大,能玩的都基本让他们玩够了,尽管寒川隔三差五就会买各种鱼类回来补全。甚至是会在外捉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回来放养,可即便如此,不止是那些小家伙,就连沈钰本人都玩腻了。
毕竟天气一冷,人的身子便懒了下来,做什么都兴致缺缺。唯一舒服点的地方便是被褥,而沈钰也刻意提醒了他们,让他们没事就多睡觉,毕竟也没事做。
寒川虽然每日都起个大早,但偶然有天午膳时间不到他便回来了,四处都没见着沈钰的身影,也没见着他那群小徒。于是他便回到住所想碰碰运气,结果还真让他碰见了窝在被褥里看书的沈钰。
“怎么没出去?”寒川来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可是有不适?”
“没有”,沈钰倚在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上,他翻了一页书,兴致缺缺的回答道:“冷,不想动,没得玩,没意思。”
寒川:“………”
见他从自己进来到如今,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于是他便问道:“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出去,可他也知道寒川并不想让自己出去,所以他便也懒得自讨没趣去提这件事了,依旧懒散散的回答道:“没有。”
“临近除夕”,寒川也知道他快憋坏了,于是便主动问道:“你想不想去城中逛逛?”
“想!”沈钰猛的弹了起来,眼看着那双疲惫的眼眸终于又恢复了神气,可下一秒他又蔫了下去,失落的说道:“算了,反正你也……”
“想去便去”,寒川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说道:“带上你那些小徒去逛逛吧,多穿点,别着凉。”
“你……”,沈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太过于喜悦的缘故,所以他觉得今日的寒川特别好看,特别清秀,特别俊美,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打算让我出去?”
“嗯”,瞧见他今日没梳头,鬓边的碎发有些凌乱,于是他便抬手帮他撩于耳后,随后才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眸,笃定地回答道:“去吧,过完除夕,我们便要离开此处了。”
“寒川”,一听到离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已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了,回想起这段时日他对自己的态度,这让他忍不住想要说道:“你,你真好。”
寒川猛然一怔,瞳仁骤然剧缩,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画面,在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沈钰上辈子的脸,他耳根微红,极轻极轻的对自己说道:“就是发觉,你……真好。”
他不受控制的开了口,喃喃道:“你可还喜欢?”
沈钰也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又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还有事”,寒川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抹去了刚才的画面,这才回过神来对他说道:“你们明日再去吧,穿上氅衣。”
“你不冷吗?”说到氅衣,虽然没有下雪,但最近确实很冷,可面前的寒川却还是一身素白,且还是秋装,于是沈钰便忍不住问道:“为何还穿的如此单薄?”
寒川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该加衣裳了,于是他便故作自然地回答道:“冬日的衣裳还未整理,所以便将就了。”
“我已经替你翻出来了”,沈钰起身下地来到衣橱前替他把冬衣拿了出来,提醒道:“穿上吧,外头凉。”
毕竟静雪阁从不让任何人进入,院内寝殿内所有的一切皆有寒川一人打理,如今沈钰住进来了,而他又成日早出晚归的,所以他便不言而喻,主动承担起了打扫的责任。
出门在外其他人都穿上冬衣了,他也不能不合群,所以他便解了腰封把外衣脱了下来,对沈钰说道:“我自己来。”
套件外衣罢了,看在寒川今日这么大方的份上,于是沈钰便主动踮起脚,把外衣绕到他身后帮他穿了上去。而寒川自然也不舍得拒绝,看着他认真帮自己系上腰封,随后又仔仔细细地整理着衣襟。
虽然殿内燃了碳火,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沈钰便感觉到了寒冷,要知道他如今感知有损,所以如果他感受到了冷,那么就证明今日的气温真的很冷,于是他又说道:“不行,太冷了,你在等等。”
随后他又去把寒川的氅衣取了过来,好生帮他披上系紧后,他才颇为满意的颔了颔首,自兀说道:“好了,你去忙吧,待会饿了我自己会去用膳。”
寒川一时间没有应他,他微微低头,深深的看着沈钰,只见他眸底漾着细碎的光,可能他连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他又笑了,沈钰不由得愣了愣,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便由衷地说道:“其实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瞳仁微缩,心脏又受了重重一击,眼里瞬间被蒙上一层水雾,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人。
是真的,真的是他。
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无论他忘记了多少,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这一次寒川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抬手就把人揽入怀中,当撞上寒川的胸口时,沈钰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被迫仰高了头,不解地喃喃道:“怎么了这是?”
“多谢”,也是直到感受到怀中的触感不对,他才意识到这具身体终究也不是他,寒川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他赶忙正了正神色,松开了沈钰,随后直接偏过头去,说道:“我先走了。”
沈钰:?
好莫名其妙的人。
夜幕降临,天空渐渐被黑暗吞噬,繁星点点,静雪阁内的烛台还没舍得熄灭。
日子虽然有些枯燥,但沈钰总能在从中寻乐,哪怕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也能在从中觉出别样的滋味来。
今日寒川回来的晚,所以他便先洗了澡,等人裹着湿润的暖气走出来时,沈钰便趴在床上抬高了头,满脸兴奋的问道:“明日既然要进城,那便不能穿派服了,你这还有别的衣裳吗?”
“没有”,寒川平静的回答道:“明日去外买吧。”
他对衣着没什么要求,对他来说有得穿就行,所以他的衣裳不是白的就是灰的,再加上近期委派实在是多得处理不完,所以他也没有想到要给沈钰准备别的衣裳。
“可我没有钱”,眼看着寒川又往炉子里添了新的炭火,他试探性的问道:“二公子能借我些么?”
“在衣橱底下的抽屉里”,添完炭火后寒川便来到床榻边坐下,提醒道:“随便拿,不够再与我说。”
“多谢二公子”,沈钰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笑嘻嘻道:“二公子真是人帅多金,出手阔绰。”
“好了,快睡”,寒川帮他把被褥展开,盖好,随后便躺下提醒道:“明日多穿点,别着凉。”
等进城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沈钰心里满是期待,闻言立马便乖乖躺好,合上了眼帘,期待着今夜赶紧结束。
深夜,万籁俱寂,城内的喧嚣已完全褪去,就连路边的灯笼都在夜风中,悄然被熄灭了几盏。层层云涌不知何时遮去了星月,此刻天地间被染上了雾蒙蒙一片光晕。
身旁之人又一脚踹了过来,伴随着细微而又平稳的鼻息,寒川猝然掀起了眼帘,当他侧首看向沈钰之时,眼里却揉碎了温柔的微光。
他耐心地帮他把手脚都掖了回去,微弱的月光在他的额间勾勒出一条淡淡的光晕,他习惯性的俯身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随后便起身离去。
随着最后一名门生来到城门口,在他打了个哈欠后,紧跟着所有的山河月影门生都受到了感染,纷纷开始哈欠连天。
“搞不懂”,其中一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近期傀儡邪祟都猖狂成这样了,怎的还要让百姓们出来?”
“就是”,另一名也表示赞同,抱怨道:“这种时期不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中,避免邪祟缠身吗?”
“大半夜不让睡觉,还非要叫人出来除祟”,有人冷得瑟瑟发抖,也抱怨道:“夜间偏偏又正是邪祟最猖狂的时刻,这不明摆着为难人吗?”
“行了行了”,启裕来到众人面前,负着手来回踱步,沉声道:“身为山河月影子弟,我等的首要任务必然是保护无义城的百姓。如今临近除夕了,我等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让百姓都能平平安安过年。”
虽然寒川没有收他为徒,但好歹是赐了姓得以重用,如今除了寒儒以外,他便是寒川面前的红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紧跟着视野便出现了一抹白,等众人定睛一看时,寒川就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
墨发与衣袂在夜风中蹁跹,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众人便已经整整齐齐站成了一排,神色严肃,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齐声道:“二宗主。”
“宗主”,启裕率先来到他面前低头汇报道:“已通知无义城内所有的商铺,今日天亮后他们会正常开门经营。”
“好”,寒川抬眸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今夜要将方圆十里内所有的邪祟傀儡全部清除,山河月影不养废物,明日无义城内不得出现任何邪祟,一旦让我发现有脏东西,即刻逐出宗门。”
众人浑然一怔,当即便意识到了此次任务将会险之又险,他们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齐声道:“弟子遵命。”
这位二宗主虽然成日里神龙不见摆尾,脾气古怪且不管事,但他若是一旦出手,大宗主也不会插足他做的任何决定。
所以他们这些被指名点姓被叫出来执行任务的,就只能自认倒霉,从一开始的懒懒散散,到如今却被迫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