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来拓跋骏倒是没有如赫连氏两兄弟那般,蠢到无可救药,慕容清微微点点,抬了抬手,她身后余下五名暗卫中的四人立即上前,垂首等候命令。
“王明安如今人在水火狱,你们带拓跋大人过去吧。”
叛乱这样的大罪原本是要诛九族的,慕容清愿意留一分余地,对于拓跋部全族来说已经是天恩了,更何况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只要他配合,这个罪名便不会公之于众,那么拓跋部余下的人,还能好好过日子。
拓跋骏俯身跪拜,行了个大礼:“臣叩谢殿下大恩!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恩德!”
说罢,便起身细细理了理衣冠,毫不犹豫地跟着暗卫往水火狱方向去了。
一旁的独孤靖看在眼里,知道这是慕容清给拓跋骏留的体面,当着朝臣说让他去审问左相,实际上就是要送他入狱。
要说赏罚分明,那确实挑不出毛病来,有罪就罚,但也不耽误能给两分恩典。
此间种种权衡,慕容清做的恰到好处,将一手帝王权谋之术玩到了极致。
独孤靖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庆幸,玉珲在慕容清手里,定然好过在慕容珏手里。
“殿下,如今大事已了,不知殿下可要回宫休息?”
慕容清微笑着望向独孤靖:“舅舅有话要与我说啊?”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省力,独孤靖拱手道:“是,臣有些事儿想请教殿下,只是倒也不急,若殿下要休息,臣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慕容清笑道:“无妨,太极宫正好到了些新茶,舅舅若无事,随我去尝尝吧。”
不管是私底下还是明面上,慕容清都给足了独孤靖面子,不但称呼他为舅舅,且说话时也未自称本座,而是做足了晚辈姿态,只称我,这些独孤靖都看在眼里。
只是去太极宫的话,独孤靖还有些犹豫:“殿下,外臣不得入后宫,臣担心如此会影响殿下清誉。”
慕容清无所谓地笑笑:“舅舅多虑了,太极宫并不归属后宫,今后亦不受建章宫管辖,更何况经此一事,以后少不得要劳您常去太极宫,您放心,无人敢说什么。”
也是,事到如今,谁还敢去触太极宫的霉头,赫连部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她回头望了眼宣室殿,对独孤靖道:“舅舅稍等。”
独孤靖依言在旁等候,慕容清转身踏入殿内,对坐在椅子上发愣的慕容珏道:“皇兄今日受惊了,叛乱已平,还请皇兄好好休息。”
她眸光一转,对一旁的莫与安道:“莫总管,让御医来为皇兄请个平安脉,再开一些安神的汤药。”
她安排的十分妥帖,看着就像是一个关心兄长的妹妹,挑不出一丝错来。
莫与安赶忙堆着笑躬身道:“是,奴才即刻去办,殿下放心。”
慕容清点点头,也不管慕容珏作何反应,便径自出了大殿,对殿外站着的众臣扬声道:“此间事了,皇兄已歇下了,诸位请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众臣不敢多言,纷纷行礼告退。
慕容清对独孤靖抬了抬手:“舅舅请随我来。”
独孤靖应了声是,守着分寸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太极宫去。
阿渡守在太极宫前,远远瞧见慕容清,赶忙迎上去:“殿下!”
她见到慕容清身后的独孤靖,微微愣了一瞬,便行礼问安:“独孤大人。”
慕容清解下腰间佩刀递给她:“本座与独孤大人有话要说,你且去备茶。”
阿渡捧着刀,应声退下,慕容清将独孤靖请到殿中落座,在阿如的伺候下净了手,屏退宫人,才道:“舅舅有话不妨直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独孤靖既然下定决心要站慕容清的阵营,也没什么好犹豫纠结的,只是他才与慕容清结盟,总有许多事需要了解。
“殿下,远的不说,王大人那,您是何时?”
慕容清不复方才在宣室殿时的凌厉,眸光平淡:“早朝时王明安应该对你们联名弹劾之事未置一词吧,舅舅不觉得奇怪?”
这也是独孤靖之前略感不解之处:“正如殿下所言,臣在想,他许是因为证据确凿,不好明着为赫连部说话,才沉默不语。”
慕容清点头:“他沉默确是这个原由,也确实跟着你们一同请旨缉拿赫连部,可也没耽误他转头就命人通知赫连铖,所以赫连铖二人才会反应如此之快,在羽林骑抵达前便已召集好了亲兵。”
不论是羽林骑还是刑部镇捕司,收到圣旨,而后调兵遣将,再快都需要时间,这也是慕容清特意给的,为的就是赫连部能顺利围困王庭。
独孤靖问道:“王明安此人极圆滑,赫连部那些证据里,竟没有关于他的部分。”
慕容清轻笑道:“无所谓,他本身也不干净,落在玉境台手里,进了水火狱,不怕他不吐干净,更何况即便那些罪责不足以要他命,罗织一道,本座也算拿手。”
她毫不掩饰地当着独孤靖直出此言,没有一点避讳,她知道独孤靖是个聪明人,能明白她的用意。
果然,独孤靖并没有太大反应,闻言反而缓了忧色:“既如此,那臣就放心了,只是王明安乃王氏家主,他一倒,王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慕容清点头:“正是,王氏一族乃四大世家之首,王明安靠着结党营私溜须拍马,竟也位至左相,此等奸佞占据朝中高位,本座如何能忍,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阿渡亲自泡了两盏金缕银丝,端着托盘进来奉到案上,而后侍立于她身侧。
慕容清端起茶盏,对着独孤靖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道:“七大部族也就罢了,到底是陪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他们本座尚且杀得,王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前朝降臣之后,也配染指皇权。”
玉珲一朝,部族分得的权利不小,世家也从中获利,层层盘剥之下,即便是皇帝也要受其掣肘,这是慕容清不能忍的。
独孤靖深以为然:“殿下所言甚是,自先帝起,部族世家分权之势便已成型,部族原本权利就不小,自此更甚,连带着世家也开始不安分,先帝对此不但不制止,反而乐见其成,到了陛下这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