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云有一瞬耳鸣,余光中,她发现那个一直沉迷撩妹的男人居然站了起来。
他掸了掸上衣下摆,扭动了一下脖颈,经理小跑上前递上话筒,他推开,绕过小桌要往台上走,孟锦云下意识拉住他。
“牧野,她为什么叫你?”
沈牧野看也不看就拨开她的手,在满场或是诧异或是后悔的眼神中跳上了台。
谢时暖后退给他让了位置,他大步走到话筒前。
“既然是金城集团和文白康复中心合办的晚宴,金诚集团当然会身先士卒做个表率,一直以来,我们金诚的理想就是做有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我们会和文院长合作为期十年的有关阿尔兹海默症的研究计划,我们会帮助康复中心建立完整的研究团队,更大更先进的研究场所和治疗场所。”
他顿了顿,“文院长,这也是我去世的大哥沈叙白一直以来的心愿。”
文绣哽咽地应声。
不单单是康复中心保住了,孟锦云的一切企图都没得逞,还有沈叙白这三个字。
三年了,这三个字越来越被人遗忘,包括她自己都刻意的不再提起,现在,在这种场合下很突然蹦了出来,猝不及防的,勾起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感情。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摆在朋友位置上,暗潮涌动的感情,文绣深呼吸,很好了,现在就很好了,她留不住他的人,但能留住他的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能被知晓,能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去庇佑世间许许多多的可怜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会因为这个愿望长留她的身边。
谢时暖推了一把文绣,文绣反应过来,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走到话筒前和沈牧野聊起了更细节的计划,除了金城集团的投资,还会有普惠医院的大力支持,院长应邀上台,文采飞扬地称赞了一番康复中心的成绩。
有了这两尊神的加持,原本忐忑吃瓜的会场宾客踊跃起来。
谢时暖站在舞台的最后头,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
起初,她只是想如何解决那堆麻烦,没想过会收获这样好的效果竟然有些鼻酸了。
舞台上灯火辉煌,谢时暖看不见台下孟锦云的反应,想来不会很高兴。
目的一个都没达成不说,还被她刻意捉弄成了一个笑话。
她听见了那些有关她的讥笑声。
“原来是人家叔嫂联手给早逝的沈大公子完成遗愿啊,那孟家威胁个什么劲啊。”
“急着操女主人的心了呗,要我说,还不如那个陈小姐呢,好歹人家也算办了仪式,虽然没办成,也能叫半个未婚妻了,这位,连半个都没有呢。”
“不对啊,小沈总难道没告诉她金诚要入资?要是告诉了,她这么公然跟他作对,还嫁什么啊?”
“难道小沈总不打算和孟家联姻,不要她了?”
“本来沈孟联姻就是传闻,因为前段时间小沈总送股份闹出来的,小道消息,老沈总那边没通过,股份又不送了。”
“噗,其实就算送也是送孟总啊,她能不能继承孟氏都不好说呢,小沈总那么狡猾的人不会那么冲动押宝她的。”
“说差了吧,孟总就她一个女儿她不继承谁继承。”
“谁知道呢,我不信孟总就她一个女儿,我叔叔去世前对外也就一个女儿,私底下和小三小四小五生了不知道多少个私生子了,这不,上个月去世,这个月遗产官司就打起来了。”
还有更大胆的直接去问候孟锦云,听起来是她的熟人。
“锦云姐,好丢人哦。”
茜茜抱臂望着台上,“人家沈家自己的事,和和乐乐的,你非要像个泼妇一样去挑事,哎,我要是你,现在就立刻马上跑回家再不要见人了。”
岑小姐捂嘴笑:“堂堂孟家大小姐再尴尬也得坚持啊,这里都是记者,万一失态了被拍下来,明天登头条,人美心善的慈善基金会主席孟锦云暴露虚伪真面目,多难听啊,孟氏股价都得跌了。”
孟锦云咬着唇含着泪,她不敢擦,生怕被拍下,只能胸膛起伏着尽量压住,但压不住,太难了。
谢时暖杀人诛心。
她明明可以只用一个普惠院长的合作来挽尊,但她不,她一定要叫上沈牧野。
因为她知道,只有沈牧野能给她致命一击。
“锦云,没事吧。”顾小姐见她的模样,担忧道,“沈总一直以来对你都是这个样子,他应该不是存心的。”
“噗。”茜茜捧腹,“是啊,锦云,你早该习惯了呀,我记得你在沈家蹭住那一年,野哥为了躲你天天往陆家跑,我去陆家见到他的次数,可能都比你在沈家见到他的次数多呢。”
孟锦云气到嘴唇都在抖:“陆淮南!沈牧野当时是为了躲我吗?他明明是跟你一起玩车!”
陆淮南颤巍巍站起,举手投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说话。”
“林茜茜!你喜欢的男人难道就喜欢你了吗?人家找男人都不找你,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茜茜被她踩了尾巴,蹦起来怒道:“我喜欢的男人好歹不会当面打我的脸,把我当猴耍呢!”
一刀戳心,孟锦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她慌忙别过脸,一眼就看到了乔妈。
乔妈扶住她,叹着气将她送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她难得那么严肃:“小姐,我们都被谢时暖骗了。”
孟锦云虚弱地倚着墙。
“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是故意示弱给我们看,让我们以为她走投无路,让我们放松警惕。”她接过纸巾擦去眼泪,“一上台就打出金诚集团的幌子强迫牧野不得不留下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逼他上台,牧野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说,给金诚挽尊。”
乔妈看着她:“小姐,你真的认为小沈总毫不知情,纯粹是被谢时暖逼上去的吗?”
孟锦云哭过的眼亮亮的。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他会帮一个彻底背叛他感情的女人?”
乔妈望向舞台,精彩的募资环节已经结束,又是一轮表演登场,沈牧野没回座位而是和普惠院长以及文绣一起接受起了媒体采访。
离得远,她们听不到他说什么,但看他举手投足的自如,全然没有半点被逼迫的不满。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连他父亲老沈总都未必能三言两语就逼他帮忙,但谢时暖做到了。”乔妈环视会场,“小姐,你说小沈总真的信了你的故事吗?”
孟锦云一僵,急道:“除了我的故事,他还能听谁的故事?谢时暖的吗?谢时暖自己都不知道!”
乔妈默了片刻,眉头皱得愈发紧:“一定有哪个细节被我忽略了,谢时暖假如一早就想好了用小沈总来平事,她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个圈子陪我们演完全程,这不对,这不合逻辑,她一定有目的!”
孟锦云听得一头雾水。
“除了替康复中心解决资金问题她还能有什么目的?她和牧野的关系是颗定时炸弹,引线还抓在我们手里,如果能大事化小,她绝对不会选择闹大,我还是觉得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被我们逼得没办法,狗急跳墙了才算计上了牧野。”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服谁。
半晌,乔妈示意孟锦云。
“谢时暖在那里,看样子,她应该在等我们,小姐,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