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哑口无言,她绕过烘焙区,沉默的往前。
生鲜区是采购的重点区域,她细致的逛,认真的挑,刘斯年亦步亦趋的跟着,麻利的帮忙,仿佛他还是她的那个贴心的小同事。
谢时暖拿起洋葱放进购物车,刘斯年正好在规整已购的物品,两只手不可避免的触碰,谢时暖猛地一收。
刘斯年看她神色不定的模样,笑道:“时暖姐,目前看来我猜对了,是吗?”
“猜对了。”谢时暖抬眸,“你确实很了解我,所以你做小伏低在辰悦当了一年小秘书,为的就是研究区区一个我吗?”
刘斯年一秒都没有犹豫。
“是。”
谢时暖止步:“为什么,道森太子爷费心费力,到底图我什么?”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谢时暖嘲讽的一笑,“那么我也来猜猜吧。
“你恨的谢骏已经死了,你恨的廖红娟和死区别不大,只剩下一个虽然没有关系,但是他们养大的我,你的仇恨无处可去了,只能来找我,要我付出代价。”
“……”
刘斯年没什么表情波动,谢时暖便继续道,“于是,你来到我身边,了解你的复仇对象……”
“了解而已,需要一年?”刘斯年笑了一声,“时暖姐,如果我真想对你复仇,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男人准确的找到了漏洞,这也是谢时暖想不通的地方,她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却没有合理的证据来佐证。
“这就要问你了。”她缓缓道,“我猜,可能是你觉得向我复仇没有挑战性吧。”
“哪里没挑战性,你处处都在挑战我的底线。”刘斯年笑的更开,“时暖姐,我以为你最好奇的是那条项链为什么在我手里。”
谢时暖心头一跳,面上不露。
“所以那条项链真的是我爸的?”
“你爸?你还愿意叫他一声爸?谢骏可是覆灭周兴的功臣,如果没有他,你会有亲生父母教养,有钱有闲,不必吃那么多苦。”
“可如果没有他,我或许会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就欺男霸女,也或许会贫病交加到处碰壁,而不是像现在平安健康的长大,有父慈母爱。刘斯年,这不就是你恨我的原因吗?”
她眸光温柔,“如果没有我,被收养的遗腹子或许会是你,谢玫的孩子,谢骏一定视如己出,一定比对我还好,那么你就不会……”
“等等。”刘斯年突然打断,“什么遗腹子?你以为我是谁?”
谢时暖抿唇,有些忐忑:“周兴是不是也是你的……”
“噗!”刘斯年没忍住,“哈哈哈,时暖姐你太可爱了,居然怀疑我是周兴的孩子?哦,也对,我妈和周兴的那一段确实惊心动魄。”
他笑的直不起腰,惹得周遭人纷纷看来,谢时暖尴尬不已,忙推他。
“有那么好笑吗?”
“有,绝对有。”刘斯年勉强压住笑,“你不喜欢,我不笑了,但时暖姐,你怎么会想到周兴,我比你小两岁诶。”
“你嘴里一句真一句假,我怎么知道你的年龄是不是真的!”
“我发誓,对你,我十句话至少有九句半是真的,年纪当然是真的。”
“所以,你和周兴没关系?”
“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谢时暖肩膀一垮:“那你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谢玫和周兴还有私仇,需要父债子偿吧。”
泄气的谢时暖会鼓起脸,幽怨的瞪他,和她自作聪明时,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很不一样,但都可爱,刘斯年瞧着瞧着,嘴角便又压不住了。
“看来这段时间,我说的那些话让你很困扰。”
“非常困扰。”
谢时暖正色道,“刘斯年,你对我的恨到底源于什么?”
“恨?是有恨。”刘斯年深深望着她,“至于说源于什么,大概是源于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刘斯年双眸微眯道:“你想不起来吗?”
谢时暖的心跳渐渐加速,特意绕开沈牧野与他见面的目的,便是为了打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市,可临到嘴边,她又犹豫。
两人同时沉默。
身后,有挑选番茄的顾客推着车不管不顾挤了过来,谢时暖兀自发呆没有注意,还是刘斯年唤了声小心,将手一拉,将人拉到身前,才使她免于被车子撞到。
谢时暖踉跄着站定,一抬头,是男人线条优美的下颚。
那个准备多时的问题,就这样问了出来。
“我小时候见过你吗?”
“见过。”
“你来了京市?”
“对。”
“为什么来?”
“……”刘斯年轻松的读出女人眼底的探究,“为了见你。”
“我?不是我爸?”
“实话说,我对谢骏的好奇不如对你的。”他微微俯身,“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给我塞鸡蛋灌饼的姐姐。”
谢时暖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居然不是梦?”
“原来是做梦,看来……你和沈牧野已经同床异梦了。”刘斯年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那么,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说说看。”
谢时暖这才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她慌乱的转过身往前走。
“你看起来又冷又饿,一直盯着灌饼摊,我就买了一个送给你。”
“还有呢?”
“没了。”谢时暖不看人,只看货架上的货品,“所以,这件事真实发生过,你在京市至少呆了半个月,直到……”
“直到谢骏自杀。”
谢时暖猛地握紧手指。
“你是跟着刘贵河来的吗?”
“是。”
“来做什么?”
问出这个四个字时,谢时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身后却是陡然的沉默。
片刻,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刘斯年随之一晃,晃到她眼前。
“想知道的话就和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
“去我家,江市。”
他的笑凝在脸上,不冷不热,谢时暖的五指攥的更紧了。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没那么好奇,谢骏的案子涉及陈石,陆组长那边迟早有消息,与其听你和我编故事,我不如等事实。”
“陈石牵连很广,人外有人,上头之上还有上头,没个一年半载,审不出子丑寅卯,况且,你就信陆道和告诉你的就是事实?”刘斯年淡笑,“时暖姐,你不是第一天见社会,怎么还那么天真。”
“他不给我事实,你给我?你凭什么比他可信?”谢时暖冷声,“我爸对谢玫有滤镜,我对你可没有。”
“用谢玫激怒我这个小伎俩是和沈牧野学的吧,谢时暖。”
刘斯年悄然上前,眸带浓情,“可惜,她早已不是我的软肋,但你喜欢,我就愿意配合。”
男人叹了一声。
“就凭,这条项链是我从谢骏身边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