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初环已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带着如霜一同离开军营。
一听说要回去,如霜自然举双手赞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了江南还指不定遇上什么麻烦,干嘛不在宫里舒舒服服地待着呢?
为了避免麻烦,陈初环还专门从陶安驻守的营门离开。
陶安刚刚被皇上痛骂过一顿,如今一见贵妃要深夜离营,虽然有心阻拦,但又心有余悸,只得放行。
长夜漫漫,四下里一片漆黑,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密林之间。
这还是陈初环长这么大第一次走夜路,不觉有些莫名的恐慌。
两旁边树影摇曳,惊风吹动衰草,发出簇簇的响动。主仆两人脚步逐渐加快,后来干脆一前一后撒娇向前跑去。
猛然间,陈初环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径直向前摔去。但此刻,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没有丝毫犹豫便爬起身来。
但当她回头看去时,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如霜却突然消失不见。
“如,如霜?”
陈初环察觉出自己的声音和身子在一同颤抖。
话音刚落,路边的草丛便发出异响。
“如霜?是你吗?”
陈初环脑中似乎在有一个声音极力阻止她靠近,但双腿却仿佛受到了面前那团黑影的诱惑,陈初环身子微弓,缓缓向前方挪动着脚步。
距离草丛约有几步远时,陈初环忽然感到后腰处在瞬间与什么钝器接触,紧接着剧烈的痛意从那里传来,起先是一点,而后快速扩大。
陈初环再次向前飞出一尺多远。
这次,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她感受到脑袋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压住,并且在不断向下用力。那东西越来越使劲,似乎快要抵达其大脑的正中央。
陈初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四周的草木向各处摇晃,从上空看去,是刚才声音传播的形状。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是她吗?”
“哼,害得人家跑了这么久,不是也得是。”
另一个声音作答,音色不似女子那般细腻,语气却十分阴柔。几乎快要听不出其性别。
恐惧到了极点便是愤怒,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恐惧,现在的陈初环已然血灌瞳仁,不停地晃动身子,拼命挣扎。
但下一秒,刚才的那一点痛意又在小腹处出现。
”让你说话了吗!“
陈初环已经有些意识模糊,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淌到地上,被翻起的土块吸收,形成大大小小的泥丸。
痛感由内而外逐渐将陈初环吞噬,逼迫其双手紧握,手中的泥土被攥成碎末,从指缝间溢出。
两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错了,是她,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唉,这丫头连人家的样子都比不上,真不知道皇后怎么会害怕她……”
“闭嘴!娘炮,当心被别人听到。”
话说的晚了些,陈初环支撑着抬起头,剧烈的疼痛下,其五官几乎扭曲。
皇后。
李承乾虽然在名义上没有设立皇后,但先皇临终前,亲自为其指定了日后的“正室”内——昭阳正宫于娘娘。
塞北于家,是大衍时期出了名的大家族。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但大衍的开国皇帝落难之时,于家的先祖变卖家产支持其东山再起。
高祖建国大衍之后,几次请于家的后代出来为官,但都遭到拒绝,无奈之下,只得下令,以后凡继承皇位者,其正宫必须是于家的女子。
为此,李承乾的父亲甚至在继承皇位的当天被迫和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于家后代同房。
那年,先皇二十九岁。
因为李承乾乃是庶出,故此在其出生之前,这位皇后娘娘就已经去世。
相比之下,李承乾的处境就要好的多。
现如今的昭阳正宫于梓玥,比李承乾还要小三岁。生得身材娇小,貌美肤白。长得不说是倾国倾城,也算得闭月羞花。
但即使是原主那般荒淫无道,也不曾碰过她一根汗毛。
只因两人初次同房时,于梓玥便展现出了近乎变态的统治力,险些反过来进入李承乾的身体。给原主的印象之深,使得李承乾穿越过来后,初次见到于梓玥时便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但于梓玥虽然专横,却不专权,与皇帝两人一直保持着一种高度的默契——皇上在外治国理政,不来昭阳宫骚扰她;皇后每日同男宠寻欢作乐,替皇上管理后宫。
之前,每次有官员或太监进献妙龄女子入宫,都会由于梓玥亲自出面调教,奇怪的是,无论多么贞烈的女人,经她之手后便会乖乖服从李承乾的玩弄。
当然,她只是手段毒辣,并不是不知好歹。
陈初环入宫后之所以免遭毒手,是因为其背后权势太大,即使威武侯入狱、丞相府抄斩之后,于梓玥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位陈家后人。
但现如今,李承乾独宠熹妃,对后宫的三千佳丽视若无睹,惹得无数妃子心生嫉恨,早晚在于梓玥耳边大肆诋毁。
于梓玥原本无心搭理这些事情,但面对陈廷远出狱,还当上了晋国公,她确实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独爱熹妃,陈家又再次受宠,皇上性情大变,开始招揽贤才。
于家本就在朝中没有人脉,一旦日久年深,恐怕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做不安稳。
况且,现在可不比当年李承乾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时的李承乾尚且年少青涩,还没有多么大的胃口。因此才能被于梓玥震慑住。
放在以前,就是李承乾连续几日和同一个妃子同房,于梓玥都要将其叫到宫里“谈一谈心”。
但在龙椅上坐得久了,难免长一些志气。她操控皇上的唯一依仗,就是那晚的威慑和高祖留下来的规矩。
谁又能保现在的皇上还会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呢?
因此,思来想去,于梓玥还是决定出此下策——动用于家和昭阳宫的势力,在暗中对熹妃下手。
而最好动手的地点,自然就是皇上前往江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