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初环也从屋中走出,仍是睡眼惺忪,前脚刚一迈出门槛便伸手保住李承乾的右臂。
“皇上,出什么事了?”
李承乾此时心烦意乱,但还是伸手摸了摸陈初环的脑袋,低声说道。
“没什么,你先回去睡觉,朕有公务要办。”
话音未落,李巍就凑上来连连摆手。
“不可啊,皇上,贼人眼看就要攻进殿内,不如我等掩护皇上先走一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决断。”
经历过江南的事情后,李巍对自己这份差事也有了新的认识。
早些时候,李巍自认为总管太监是太平年代里,全天下最安全的职务——身居皇宫禁地,享受着几乎与皇上同等的保护措施,除了不小心触怒了皇上或哪位娘娘,基本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但江南一行,连皇上都丢了一日,李巍顿时明白了两件事:一,现在未必是太平年月;二,皇上享受的保护措施,也并非绝对安全。
因此,刚刚听到有人强闯宫门时,李巍第一反应就是快跑,而且要带着皇上一起跑。为了这一年头,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李公公一时间也忘了看皇上的脸色。
此时的李承乾,正然怒目瞪向李巍,厉声呵斥道。
“放肆!朕乃堂堂天子,此处是皇宫禁地,难不成我几千御林军,还挡不住一群小小的毛贼!”
李巍闻言,并没有继续争辩,但也没有如同李承乾预料的那样退在一边。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而后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半月之前,大将军赵佩率领北关众将投诚北国,晋国公在接到您的旨意后,将都城内的精兵尽数派往北关驻守,防止其趁虚而入。”
“而后为了维持城中只需,老国公又将御林军分出半数,负责城内的巡逻和协防,因此……”
李承乾上前一步,声音中带有一丝急切。
“因此什么!”
“因此……两千御林军,仅剩下了一千人。”
历
李承乾仍然心存不甘。
“可这一千人……”
话还没有说完,李巍就上前打断道。
“今日乃陛下还朝之日,国公唯恐出现变故,特从营中又调走半数在城外巡逻,方才城内各处突然贼寇四起,众人现在正然忙于捕盗捉贼,因此这宫内,仅剩下五百军卒。”
李承乾眼前一黑,向后栽倒,多亏陈初环伸手将其扶住,李巍等人也急忙将其搀起,扶至床边。
李承乾微睁二目,咬紧牙关。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李巍摇了摇头。
“陛下,后门处现有军卒五十人把守,暂无贼寇……”
“住口!”
李承乾脖颈处一片通红,口水呈星点状喷涌而出。李巍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干脆伸手拽住李承乾的衣袖,拼命向外移动。
君臣二人正然撕扯之际,陈初环忽然开口道。
“陛下莫慌,臣妾有一计策,可保陛下无恙。”
李承乾疑惑着回头,陈初环微微抬手,指尖处献出一点银光。
殿外的宫院内,王慕远率众拼死向前,御林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不一会的功夫,已然退至金殿台前。
此时,王慕远一边死伤不足二十人,御林军一边则已然伤亡超过半数。
因为原主一再克扣军饷,导致原本被誉为大衍最强兵种的御林军出现了大规模退伍还乡。
而当时的四大太监为了阻塞消息,当即自掏腰包,以低价从都城周围的村庄内招募了一匹年轻人充当御林军。这也直接导致御林军的战斗力大幅下降。
由于当时的几大宦官权力滔天,御林军的相关情况又绝对保密,因此直至李承乾穿越至此,朝中都无人知晓此事。
而此时对抗王慕远一党的这批人,便是当年被招募进来的“赝品”。面对终日里刀尖舔血的贼匪,自然毫无招架之力。
王慕远也没有想到,计划竟然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不光是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拦,即使进入宫中,也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不由得放声大笑道。
“对面的杂兵听着,老夫此行,并不是为了要尔等的小名。实在是迫于那昏君的威压,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诸位上有父母,下有孩童,来此当兵,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眼下主上昏庸,视尔等如草芥,论天下如猪狗,似此丧尽天良之辈,又何必为他卖命!”
“并非老朽夸下海口,我手下这些弟兄是非天兵天将,却是英雄豪杰,以尔等之能,无非是瓮中之鳖,垂死挣扎矣,倘若愿为我所用,共诛昏君,来日可坐享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王慕远微微抬手,身后便再次响起一阵呼声。
“共诛昏君!共诛昏君!”
此时活下来的御林军也已然筋疲力尽,有的刚一跌坐在金殿前的台阶上,便马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多数人听罢王慕远的话后,心中不由得一动。
一阵寂静过后,人群之中响起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有几人丢盔卸甲,扔掉兵器,互相搀扶着来到王慕远面前,面面相觑一阵,而后迟疑着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王慕远抚掌大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
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传到对面的人群中,不少人猛然抬头,眼神中满是错愕。
下跪的几人缓缓伸手,直奔铜钱而去,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铜钱的一瞬间,一个阴影将二者全部笼罩。紧接着,阴影不断放大,直到一个黑色的实体将伸向铜钱的双手死死压在下面。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皇宫上空,击碎了这些御林军最后的一点幻想。
王慕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哎呀,老了,老了啊!这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若是再年轻些岁数,几位或许能来个短痛,哈哈哈哈……还有谁要投降吗?这荣华富贵就在脚下,先到先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