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良久,云令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别开了视线。
对面的少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希望渐渐落下,脸上流露一丝出凄凉。
就当少女的眼神将要彻底黯淡下去,归于沉寂的瞬间。
“或许,可以。”
少女猛地抬起头,撞上了一对漆黑的眸子。
云令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原主到底还能不能回来。偏偏昨晚回到房间之后,却发现系统怎么都呼唤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系统都在忙些什么!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但如果原主还能回到回到云家的话。
【便给她一些期许吧。】
一阵清风飘进屋内,掠过少女的发梢,带来了些许夏天的热意。
云令扯下头上的一枝木簪,递到少女身前。
“不过,不是现在。”
“我很快就会离开云城了,所以只能给你一个约定。”
“约定?”
“嗯,一年内,如果我回来了,你可以拿着它再向我许一次愿望,到时候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任凭你处置。”
“若是……我没能回来的话,那只能证明我不是那个值得你托付的人,你就忘了我吧。”
云令脸上适时出现几分自责,几分落寞。
其中一半是云令装出来的,另外的,谁知道呢?
“不!我会一直等的!”
“花儿,约定是双向的。”
云令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不知道,这样欺骗一个女孩,许下他自己压根无法控制,甚至无法看到的未来,到底是会保护对方,还是相反。
“花儿,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约定,就拿着它。”
沉默良久,花儿终于还是用力闭上了双眼,将这份约定,将她的一切抓在了手中。
旋即耳边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花儿,一定要,忘了我啊……”
再回过神,云令已经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少女孤单的身影,看着手里的木簪发呆。
当然,呆愣在原地的还有另一个人。
没过多久,白鹭静静地跨窗而出,消失在院墙外的人流之中。
只是临行前,白鹭意味深长地环视这个房间,又看了看呆愣原地的绿衣少女,什么也没有说。
云令再一次来找了云恣楚,却是扑了个空,只看到一间空荡荡的大厅,和半盏飘着余香的茶。
四下一问,也没人知道云恣楚去了哪里。
于是在第二天里,云令一直就在云家宅院里晃悠,倒是和家里众仆从都多少聊上了几句。
他这才知道,这偌大的宅子,前前后后也就只有十余人在打理,除了云覃、霞儿、花儿、秦氏父子,还有三个家丁,五个女佣,其中除了秦岭,花儿之外还有两人有着灵根资质,只不过几人都是宁愿每日里不停忙活打杂,不怎么修行。
【不会是在照顾我的心情吧?真的,我哭死。】
说起来那秦岭还算是比较勤奋的了,现在十五岁,聚气七层,一米九,二百来斤,是个标准的健壮青年。
云家里所有人都是在走投无路中被云恣楚收留的,亦或是其后人。也难怪这些修仙者心甘情愿给别人当下人仆从。
没想到云令这么一讲,竟又是被反驳了,说是不完全如此。
原来,云恣楚还真是个牛人。
家里几个都没有正经学过修炼体系,皆是拿着云恣楚送的一本修炼心法,修炼着玩的。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主人的实力。
只不过云覃曾经从府上来过的客人口头听说过,似乎能够单独战胜云恣楚的人类修士,在整个云琉仙朝也不超过双手之数!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等存在会一直居住在云城,过着凡人一般的生活。
云令也不清楚其中缘由,或许原主会知道一些,但那与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本来是打算找老爹问问关于花儿的身世,为何她会说是自己捡回来的?明明她看着也不比自己小上多少啊?】
现在也不敢太频繁找那位佬爹谈事情了,云令就干脆问了霞儿等人。
霞儿是在云府出生的,比云令大上三岁。听说其母亲是云恣楚从兽潮当中救下,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她。
至于她那个短命老爹,霞儿听自己老娘说最后一次看到他时,还在身后十几米外,掐着一头妖狼的脖子呢。要是那妖狼没什么受虐倾向的话,她老爹这会可能也成年了。
至于花儿的来历,霞儿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
相传,云令周岁抓周礼那晚,对桌上的一大堆东西,那是看也不看一眼,就一股脑子往门外面爬,众下人也不敢打扰,就只是远远地跟着。
不多久,就看到云令转进了云府门外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众人挤进去一看,小云令正紧紧搂着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已经奄奄一息……
“那娃娃就是花儿妹妹了。听说花儿的名字还是少爷识字之后起的呢,记得原来老爷好像是叫她巧儿之类的。”
“啊,我竟都不记得了。”
云令心虚,但是也只好把一切都推脱成年龄太小,早已忘了。
”毕竟少爷……也是经历了许多,忘了一些事情也正常的。“
霞儿倒是没听出云令的心虚,反而有些怜悯地看着云令。
云令给看得心虚,他知道原主在这方面应该有很大的心结。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反正自己过两天就要告别这个身份,迎来崭新的人生。
“这样说花儿年纪竟与我差不多,我还以为只有十六七呢。”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总是吃不饱的样子,还不长个,只怕是先天不足,身体太孱弱了。”
话题回到花儿身上,两人都是直摇头。这孩子,太惨了!
“阿嚏!”
回到房间的花儿,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着凉了,仔细找出来一块绣着鸳鸯的手帕,将那只木簪小心翼翼地包好,珍惜无比地藏在自己的枕头里。
不过手帕上的一对鸳鸯鸳鸯,因为绣功实在是不好,倒是更像是两只野鸭子。
“有点硌……”
第三天清晨,云令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房间。
今天,就是决定他未来的日子!
云令身上几乎什么也没带。就连那几只看起来明显不凡的玉簪也留在了房间里,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因为完全没有打理,倒是没什么美感。
云令心里不住地皱眉。
【这个世界就没有理发师么?男的怎么留这么长头发。】
倒也不是他喜欢披头散发的,关键要是那些东西是什么珍贵法宝,他可是去白给的,没必要霍霍人家里的好东西。
从云令在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的瞬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满七日了。
时间倒是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担惊受怕,斗智斗勇,现在一看,好似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
清晨的宅邸倒也是颇为热闹,除了花儿不见踪影,其余人都已经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
秦罡大叔穿着一身干净的短衫,将一只只包子上的褶皱伺候得整整齐齐。
边上的秦岭拎着两只大水桶,边跑边吆喝着自己爱吃的口味。
云覃带着两个家丁,一丝不苟地扫着院前院后的落叶。
霞儿跟在一位中年妇女后边,熟练地抱着两筐洗净的被单。
远处还有些细碎的话语声,吹到云令耳边已经难以分辨……
这里唯一的一个外人,也是时候离开了。
还未走到大门口,已经有人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正是云覃。
“嘿嘿,少爷您早!”
“嗯,你忙吧,我要走了。”
“这么着急啊?老秦今天可是特意早起了两刻钟,为您准备吃了的,何不再等一会儿呢。”
看着眼前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话语中透露出的不舍,云令心中一叹,鼻腔里竟有些酸涩。
“不了,我还得尽早赶路。放心吧,我会常回来的。”
刚抬腿想走,云令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对了,你儿子方不方便改个名字?我最近听到叫大力的就心烦。那孩子挺聪明的,就是胆子小,不爱说话,别搞得以后被别的修士嘲笑名字太土。”
“唉这……,少爷,要不我叫秦岭那小子送您一段吧。”
“不了,我自有打算。”
说到这里,云覃也不好再劝,低了低腰,一直目送着云令走到视线尽头。
眼看云令的身影从街角消失,云覃却是悠悠地看着手上的竹扫帚。
“云令少爷,您,还回来吗……”
作为云府的管家,云覃自有一套识人的眼光,他看得出,这几日的云令很不正常!
【那简直就像是,要去赴死之人的眼神。他真的是云令少爷吗?】
想起了自己听过关于云令的一些传闻,云覃的心里有一丝疑惑升起。
“秦岭,过来。”
招呼来了不远处的秦岭,云覃嘴唇轻动。秦岭先是一呆,旋即脸色一变,露出极度惊骇的神情。
这个云令少爷可能是假的!
“你跟上去,若是少爷一个人偷偷地出城,那就必定是有鬼!一定监视好少爷去了哪里,发现问题立刻回来报告!”
“是!”
秦岭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比起自己的判断,一定要优先信任这位云覃管家!
云令走在云城繁华的街头,摸了摸从家里带出来的几个金锭。
他有一个重要的计划!
为此他昨天是一整晚都紧张得睡不着,今天更是提前整整一个时辰就出了云府。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云令转过一个个巷弄,穿过一道道人流,无视了街边两个撕打成一团的老大爷,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此时,云城千余里之外,一处无名山谷之中,一阵阵轰鸣传荡而出。
一位须发皆白的金袍老者,正与一位身披漆黑长袍,身形枯瘦的中年男子,凌空对峙着。
枯瘦男子身后站着六位同样一身黑袍的身影,他们的身体完全被黑袍遮蔽,身上流露出一种虚幻诡异的气息,赫然是六位凝魄五层以上的强者!
最前方的枯瘦男子,兜帽下露出蜡黄色的下巴,发出的声音却是如同市井小贩,没有任何特色。
“嘿嘿,术老怪,你的脑袋倒也值点钱,不过比起你身后的那位嘛,嘿嘿嘿,你要是今天乖乖让路,我们大可让你活着离开。”
“我呸!一群藏头露尾的老鼠,胆敢对我南宫家动手!我南宫家发誓,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被称为术老怪的金袍老者显然已经进入极度的暴怒,浑身散发的气势震得衣袍烈烈作响。
“南宫家,我好害怕呀~”
枯瘦男人黑袍下发出戏谑的嘲笑,同时手中灰光一闪,一只灰色的小葫芦飞至半空,葫芦口中血色光华流转,化为一道血色瀑布直冲而来。
金袍老者怒喝一声,一柄金色小刀自口中飞出,瞬息变化为百丈,朝着血色瀑布劈斩而下!
上空两人的对峙过于激烈,磅礴灵力对碰下,诸多黑袍人影也是不敢轻易插手。
战局的另一边,一道倩影独立半空。
这是一位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少女,顶着一头耀眼的金色秀发,同样金色的眼眸神华流转,此时正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上空中的战斗。
少女身上气息萎靡,衣衫上沾染着大片的狰狞血迹,手上一把玉尺同样是布满了裂纹。
但是只需稍微观察少女身上那天才独有的高傲气质,所有人都能够在一瞬间猜到她的身份。
此次任务的唯一目标。
南宫家,南宫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