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香不断地往鼻孔里钻,小白抽噎一声,想说些什么,看了眼萧眠,又将头埋下,拿着勺子在碗里漫不经心地挖着。
萧眠若有所思,轻轻擦了下他的眼角,又揉揉小白的发顶,伸出手,示意小白牵着,“走吧小白,我们进去找先生,看看我们的小白有没有好好念书?”
“我念的可认真了,之前杨先生都说我很聪明。“小白嘟起嘴巴,不高兴地分辩,“嫂嫂。”
他连忙捂住嘴巴,改口,“不,阿眠姐姐,同窗们也都很喜欢我。”
“哼。”
他昂着头,像一个战胜的将军迈着步子,“姐姐你小瞧我了。”
“好,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小瞧我们白白,我们小白是最听话聪明的。”萧眠噗嗤笑出声,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她想了想,又小声问道,“小白,你刚刚说之前杨先生......是什么意思?”
杨先生是这家私塾的先生,早些年中举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连官都不做,径直回到家乡墨城开了这间小小的私塾,教小孩子念书。
他年纪五十开外,长得瘦巴巴的,张口子曰,闭口子曰,旁人都说他读书读傻了,杨先生也不恼,每日还是乐呵呵的。
萧眠觉得,他虽然语言有些落后,然而思想却很开明,不像个老学究,倒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来的开明,也不已萧眠女子的身份而轻视,总之是个很有趣的小老头。
前两日萧眠来看小白的时候,杨先生还乐呵呵的夸赞萧眠做的卤食格外好吃,小老头被辣的嘴唇红红,额头冒汗,愣是没停下夹菜的手。
看得萧眠哭笑不得。
家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卤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做这些了。
“杨先生,杨先生病了.....”小白垂下眸子,声音不自觉低下去,眼中隐有泪水。
“怎么会?”萧眠惊讶极了。
“哟,我们的小少爷哭完鼻子回来了?”
“哈哈哈哈,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又躲在哪里喊娘啊?”随着话音而落,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墙头冒出来,朝萧眠二人扔了一团土块。
又麻溜的跳下来,姿态吊儿郎当的,抱着手臂脚尖点地,神色十分傲慢。
几个孩子俱是像小白一样,一身浅青色学生服,只不过是歪歪地穿着,帽子被他们团成团握在手上。
时不时地往空中抛来抛去。
小白一看见他们便躲到萧眠身后,抓住她的衣服紧紧不放,只敢露出半张脸。
“呀,怎么不敢看我们呢,胆小鬼。”
一个明显领头的孩子故作潇洒的擦了擦鼻子,挑衅的目光在萧眠身上来回游移,“这位大婶是谁?”
“该不会是你请来的救兵吧!”
“哼,一个女人......”
“过来,胆小鬼,本少爷想骑大马了。”
萧眠拍拍小白的手,笑了笑,“小孩,夫子有没有教过你们,要懂礼貌?”
“我是女人,难道你瞧不起女人?”
“哼,女人只会哭哭啼啼。”
萧眠好笑,“那你又是谁?”
“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永新是也,怎么样,怕了吧!”唐永新脖子耿这,头抬得老高,一副自得模样。
旁边跟着的几个小跟班也是引以为荣,纷纷叫着要萧眠给唐少爷跪下。
萧眠摇摇头,耸了耸肩,十分无辜,“不好意思,我压根没有听过。”
“你!”唐永新气得跳脚,恶狠狠地等着萧眠,“我父亲如今是墨城最大的粮食商人,我一定要叫我父亲不卖粮食给你,饿死你们!”
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般地歹毒。
萧眠神色也肃然起来,抱住小白,“小白,走,我们去找杨先生。”
这几个学生如此嚣张放肆,看小白的模样,素日里没少被欺负,萧眠必定要讨个公道,问问小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准去!”唐永新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人就要挡住萧眠的路,更有的人,趁机掐小白的胳膊,萧眠哪里能忍,丢下饭食,几下子便将那人胳膊扭住,将人痛的吱哇乱叫。
“放开,放开我!”
“来人,给我打死这个贱女人。”
唐永新捂住胳膊,小小的年纪,面上尽是狠厉,跺着脚大喊大叫,支使两个冲出来的下人狠狠地给萧眠一个教训。
“快点,给我打死他们,要不然,回去我就让我爹打死你们!”
“快点!”
两个下人哪敢不听,拿着棒子就朝萧眠冲过来。
“住手!”
杨先生拄着拐杖,适时地出现在门口,厌恶的看了一眼家丁,又扫过唐永新几人,面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他摇摇头,“马上要上课了,你们还不进去!”
唐永新面色仍然十分狰狞,凶神恶煞地瞪着杨先生,几息过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老东西,少管我!”
要不是他的祖母非要让他进书院,他也不用被关在这个鸟笼子般的地方。
唐永新十分不爽,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到底是被家丁连哄带吓地哄进去了。
......
“杨先生,你的腿?”
萧眠一头雾水,将饭菜端到杨先生面前,又安排小白吃着,这才又给杨先生端了一杯茶。
“唉,是老夫无用。”
杨先生摇头叹息,看了眼自己被包裹的像粽子一般的腿,不知道该如何说。
唐永新是前两日才被家人送进学堂,面上瞧着乖顺听话,哪里知道,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
上课不好好听讲便罢了,还喜欢欺负同学,尤其是仗着家中有两个钱,诱着另外两个学生一起,没少干些欺负其他学生的事情。
杨先生哪里能肯,当场怒斥了唐永新等人。
哪知道他怀恨在心,竟然趁夜里在地上洒上油,夜里杨先生起床小解,便摔了个四脚朝天,左腿摔断,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
要不是他自己会些医术,恐怕夜里就交代了。
“我总以为人之本善,老夫能过将他们教好,哪里知道唉,如此冥顽不灵。”
杨夫子一边扒饭,一边连连叹气。
“当真是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