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薄雾;
整个天空一片灰蒙蒙,似乎被罩上了一层沉重的面纱,一股阴冷的寒气席卷着整个大地。
这样的天气,每每让人无比的压抑,连一丝的兴致都懒得提起,烦躁和焦虑会在这深秋时刻尤为明显!
白衣的少年坐在前厅,手中的茶碗久久不曾放下,那道温热和清香却驱散不了心中的焦急,一丝不安慢慢从心底升起。
“你究竟在等什么?”
对面的和尚的轻声问道,向来平静的神情,此刻也微微皱起。
身为先帝的嫡长子,在太子之位被废除的那一刻,已经放下了所有,可只要是为了皇家,依然会奋不顾身。
眼前的少年昨夜三更来到河间府,种种的迹象表明,并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兵变而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现在已临近正午,而这少年也静静地坐了几个时辰了!
“等一个本不该等的人!”
李逍遥苦涩地一笑,轻轻将手中的茶碗放下。
“既然不该等,那又何必再等呢!”
景王微笑地说道,话语间也多了一丝禅道。
“您这说话越来越有和尚味了,一个月后,我要去豫州的少林寺一趟,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同去?”
“我也知道那少林寺乃佛门重地,不知让不让我这罪孽深重之人进入!”
“您怎么会是罪孽深重呢!也许会成为一代高僧!”
轻轻一笑,缓缓站起走到门口,望了阴沉的天色,心中无比的沉重。
王爷终究是王爷,就算入了佛门,也放不下心中所念,而他又放不下什么呢?
已过半日,黑纱依然不见踪迹;
他的行踪就算能瞒得住整个天下,却瞒不住那神秘的少女,这是心中无比肯定之事,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师傅!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俏丽的丫头跑过来,轻轻扑进他的怀中。
阴沉的天空,让这丫头没有一丝的兴致,而且这沉重的都督府,也实在没有好玩的地方。
“我们还不走,灵儿想去哪里?”
轻轻抚摸着丫头的秀发,眼中浮现无比的溺爱。
“我们不是要回皇城吗?”
灵儿扬起小脸疑惑地问道。
“灵儿想回皇城了啊!”
微微一笑,心中涌出一丝愧疚。
这次带灵儿去荆州上衡岳山,虽说是清菊极力坚持的,可他心中也是出现了一道执念。
不论灵儿的身份如何的迷离,这终究不过是一个朦胧的丫头,就算待在那危机重重的皇城之中,也算是一种乐趣,至少有很多人可以陪着无拘无束的玩耍,总比跟着他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师傅,到处在江湖上飘零要强得多吧!
“灵儿!”
柳如烟缓缓走过来,轻轻拉过丫头。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何转道河间府,可知道一定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现在已经够烦闷的了,不希望再让这丫头过分的打扰。
“烟儿,我让大都督派兵护送你们先回京吧!”
李逍遥猛然说道,神色也变得凝重。
“为何?怕我们拖累你吗?”
“烟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知道,那为何非赶我们走呢?”
“我……”
他顿时哑口无言,只剩下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佳人。
“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心太沉,佛前尚有八百罗汉,你为何非要独自一人呢?”
景王爷缓缓走来,微笑地说道。
“我就是一个江湖浪子,如何又能跟那佛祖相比!”
并不是他非要独自面对所有,只是不想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
佛前是有八百罗汉,那是因为佛有足够的强大,能护佑所有身边的人,而他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是一道无比深厚的佛语,可在他心中犹如废话一般。
若能脱离苦海,何人又愿身入地狱?
要什么解救众生,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已经是人生之大幸,千万年来,也不过就出了一位佛祖而已!
“在等一日可好?若明日还没个结果,我会带着灵儿返回京城!”
少女轻语,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
微微一笑,彼此心意相通,这也许就是世间所说的情投意合吧!
“什么人?”
一声高呼,院中的军士急急聚集,俱是抬头观望长枪高举,后面的军士已将长弓拉满。
那种惊恐的神情,让门口的众人俱是身躯一震,尤其是白衣少年已是面色大变。
“停下!”
一声暴喝;
李逍遥急急奔出门外,转身抬首望向前厅的屋脊之上。
灰暗的天空下;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屋顶,黑色的披风轻轻飘动,那面黑纱尤为醒目。
“你来了!”
“对不起,来晚了!”
悠悠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天空,显得那么的缥缈和虚弱。
“格老子的!”
一声狼嚎;
白色身影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落在屋脊之上。
虚弱的声音,微微晃动的身影,怎能逃过那双凌厉的眼睛,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变得是那么的真实!
“你受伤了?”
急急扶住那道黑影,神情无比的的关切。
轻轻摇头,虽然看不清黑纱之下是怎样的神情,可微微颤动的身躯,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色的披风被撩开,一双玉手缓缓伸出,一方玉盒浮现在少年的眼前。
“你的赌注!”
“你怎么样?我带你下去疗伤!”
顾不上什么玉盒,也不在乎男女有别,他只知道身旁的少女已经身受重伤。
“不用管我,你要快快回京,慕容家的少庄主有性命之忧!”
“慕容云?”
一双凌厉的目光,似乎穿透黑纱,看到了下面苍白的娇容,一道淡淡的杀机慢慢浮现。
“跟我下去,我先给你疗伤!”
“不,你把我送到城隍庙!”
玉手伸出,那方玉盒被推入他的怀中。
“好!”
急急接过那方玉盒,身影闪动间已飞身跃下,快步来到柳如烟面前。
院中的所有军士,俱是无比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跃上跃下,神情更是无比的凝重,已经慢慢围了上来。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肆无忌惮地闯入兵马都督府,这是如何的目中无人啊!
“退下!”
一声厉喝;
一位威严的银甲将军快步奔来,身后跟着同样的两位银甲将军,俱是身姿威武,带着淡淡的威压。
“护好它!”
李逍遥将玉盒交到少女手中,神情无比的凝重。
“好!”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需一个字就好,他的心意佳人已经明白。
“张云听令!”
身影猛然一转,一声略具威严的轻呼,一面金色的令牌浮现在当空。
“末……末将拜见皇上!”
三位银甲将军同时齐齐单膝下跪,俯身低首,左拳置于右胸,神色无比的惊恐。
平时嘻哈的少年,在举起金令的这一刻,已经不容任何人忤逆,这就是皇帝的威严之气!
“拜见皇上!”
院中所有的军士俱是急急单膝而跪,虽然不明白少年手中是何物,可已经令三位兵马都督齐齐下跪,并且叩感皇上,这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要你全力守护这方玉盒,若有一丝差错,定将整个兵马都督全部诛杀!”
所有的军士包括三位银甲都督俱是身躯一震,神情无比的的恐惧。
全部诛杀;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概念,比那诛灭九族也丝毫不逊色吧!
万万没想到平时嘻哈的少年,在这一刻竟然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语,军士也许心中稍有疑惑,可三位银甲将军俱是心中明朗。
皇令当前,绝非儿戏!
虽然不知这方玉盒为何物,可知道这枚金令代表着什么,若真有闪失,也许就不单单是一个兵马都督府,被诛灭这么简单了!
“末将领旨!”
一声高呼,确实出自三位银甲将军口中。
“都起来吧!”
“谢皇上!”
一片高呼中;
所有军士急急起身,三位银甲将军也急忙起身躬身而立。
“王爷,这里就拜托您了!”
李逍遥急急转身来到景王身前,将这位先帝的嫡长子缓缓搀起,那枚金令也塞进王爷的手中。
“这……”
景王有些疑惑,捧着金令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无论何时何地,您都是皇家的亲王,这方玉盒您应该知道是什么!”
“你要去哪里?”
景王的面色猛然大变,心中也浮现一道深深的不安。
“烟儿和玉盒就拜托给王爷了!
让张都督速速传信回京城,令镇北公率领铁甲军立即来河间府,铁甲军未到之前,王爷和玉盒绝不可离开这都督府。
镇北公会在今夜到达河间府,若到时我还没有回来,就不要等了,王爷可立即随铁甲军回京。”
李逍遥俯身低声急急说道,屋脊之上还有一位受伤的少女,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好!你一切小心!”
景王握紧了手中的金令,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浮现一道深深的担忧。
这方玉盒是何物,又关系着什么,这位不是王爷的王爷,心中已是明了。
命在玉盒在;
这是现在心中唯一的念头!
“烟儿,辛苦你了!”
缓缓转身走到佳人面前,低首俯身在那倾国的娇容上轻轻一吻,俊郎的面容上浮现出温馨的笑容。
“我和灵儿等你回来!”
嫣然一笑,娇容浮现从未有过的娇艳,眼中更是无边的深情。
河间府等不来,她们会去京城等,一直会等到少年的归来!
“师傅,您要去哪里?不要灵儿了吗?”
丫头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朦胧的神情中,似乎知道师父将要离开。
“怎么会呢!师傅不会不要灵儿的,好好听烟儿姐的话,师傅去去就回!”
“真的吗?师傅不许骗灵儿噢!”
俏丽的小脸猛然一笑,浮现出纯真的深情。
丫头好哄,众人难隐;
“听话!”
轻轻推开丫头,身影闪动间已飞身跃上屋顶,回头再次向下观望,猛然搂住那面披风飞身而起。
天色很是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