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麻绳上不知被什么染黑,混在雨水泡过的泥地里,别说在脚下了,便是仔细看也难分辨出来。
禁军队长大喝一声,“准备迎敌!”
在皇家猎场的地上埋绳子绊马,必不可能是常事。
果然,还没等前方幸存的被绊倒的禁军与马匹爬起来,远处一片宁静的树林中,突然冒出了许多黑衣人。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淤泥和落叶,看样子之前是藏身在地下,才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的。
眨眼的功夫,两方人马便厮杀在一起了。
对方的人数竟然超过了护卫的禁军,顷刻间陷入了苦战。
不是萧令宜带的人少,而是对方人多的不寻常。
狩猎开始前,整个猎场便被搜查过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才会让皇室与百官入场。
以猎场内的猎物而言,带两百禁军都算萧令宜谨慎了。
谁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大伙人能避过搜查,瞒天过海的藏在这里伏击萧令宜。
有禁军咬牙对眼前刺过来的刀视而不见,从胸口掏出一个炮筒模样的物件,伸手便要拉开。
这是烟花弹,只要释放,天上便会浮现禁军图腾,附近的维护猎场的禁军们看到信号都会赶过来。
但很可惜,拉开的一瞬间,斜方悄无声息地伸过来一把刀,狠厉地砍下了那禁军的手。
烟花弹落在泥地里,不甘地发出一身闷响。
萧令宜被围在中间,她紧紧拉着缰绳,安抚胯下躁动的马匹。
她虽然有些焦躁,但还稳得住。
因为她知道,禁军每个人都配备了烟花弹。
拦得住一个,拦不住所有。
果然第一个烟花弹被拦下落地后,许多禁军把手伸入了胸膛。
但就在这时,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萧令宜脸上。
她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不用往天上看,便知道是雨。
几乎是瞬间,大雨倾盆落下。
烟花弹毕竟是用炮火制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防水。
所有烟花弹一接触雨,顿时冒出一阵青烟再没了反应。
大雨熄灭了烟花弹,亦模糊了视线,让战局更加混乱了起来。
禁军们竭力想拦住刺客,但视线不佳,时不时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穿过防线,朝萧令宜发起自杀式攻击。
虽然都被迅速拦下,但萧令宜还是惊得心扑通扑通地跳。
这无疑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规模比她微服出宫那次和祁鹤安遇刺那次都大上许多。
不止如此,这些人的武器也很是古怪,似乎不是大商常见的那些。
正在她犹疑时,身后蓦地贴上一具躯体。
她一惊,立刻用手肘往后撞击。
一道细细的闷哼声响起,“太后,是我,跟我走!”
萧令宜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丽的脸,她惊讶道,“……青芷?”
不怪她惊讶,此刻青芷一身禁军软铠,长发包裹在头盔里,右手的剑上连雨水都冲不干净的血昭示着她的战绩。
在她殿门外做婢女时脸上时刻挂着的笑容消失无踪,她接过缰绳沉着脸低喝一声,“坐稳了!”
下一秒马儿蓦地嘶鸣一声,高高跃起从其他人头顶冲出。
几乎是瞬间,便有一队刺客脱离禁军,朝着她冲来。
青芷没再说话,专心驾着马奔腾。
萧令宜知道,既然能在重重包围的猎场里安排刺客,那就绝不止这一波。
烟花弹没放出去,他们没有援军,而对面却知晓他们的方位。
他们必须突围!
皇家猎场外侧。
祁鹤安把凌霄藏在隐蔽处,独自绕到了背面。
他少时每次春猎从不缺席,知道这猎场是从一片森林里分隔出来的一片安全区域。
只要从森林里进入避开守卫,偷偷翻过栅栏便可进入皇家猎场。
可等他赶到熟悉的地方后,却发现高且粗壮的栅栏中间,被破开了个一人高的大洞。
祁鹤安内心猛地一跳,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跨过栅栏,朝着猎场内侧冲去。
另一边,那队此刻已经追上了萧令宜的马。
一刀砍去,砍了个空。
为首的刺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喊一声,“被骗了!”
那马上根本没人,只是在马鞍里死死卡了把剑鞘,上面缠了件萧令宜的衣服,在雨中模糊看着像是个人。
刺客顿时掉头往回杀去。
一刻钟前,马上。
萧令宜侧目,有些警惕,“是他安排你来的?”
青芷是谁的人两人都心知肚明。
青芷摇了摇头,“侯爷已经离京,只有奴婢留在京中,此次是见机行事。”
萧令宜很是诧异,“那你为何……”
她想问青芷为何会帮她,毕竟青芷参与了软禁,自然知道她和祁鹤安早已闹掰。
青芷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扯下了萧令宜的外衣。
在经过一个下坡时,蓦地拽着萧令宜往侧边倒去。
两人从马上跌下,落地之前青芷还狠狠踹了脚马身。
马儿受惊吃痛,顿时朝前疯狂奔去。
刺客追着马匹远去,但两人仍旧趴在泥里一动不动
这个障眼法骗不了刺客多久,马儿没人操纵,跑出一段距离后便会停下,刺客发现后必然会返回找他们。
如今暴雨视线受阻,她们乱跑万一倒霉撞上刺客,那可不是好玩的。
果然,刺客仅仅过了一刻钟便折返回来了。
但他们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来回搜索,有好几次,都很逼近她们的藏身之地。
刺客再次转身去搜寻别的地方后,萧令宜才小心地喘了口气。
刚刚简直近到呼吸都怕被发现的地步。
她一回头,却见青芷正匍匐着脱下身上的禁军软铠。
“你干什么?”萧令宜压低声音问。
青芷朝萧令宜咧嘴笑了笑,“太后娘娘,您也脱。”
萧令宜:?
青芷快速道,“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刚刚来搜查的人比刚开始追我们的人要多,证明他们是有援军的,再这样躲下去,迟早被搜出来,我跟您换衣服,去引开他们,您继续躲着,看能不能遇到赶来救驾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