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阻拦吗?
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候引起两位警察的怀疑,反而不美。
就这么看着?
那也不成啊,警察一揭开盖子,看到里面漂着仨脑袋,自个儿可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掰扯不清楚了!
怎么办……
酒坊老板娘直勾勾地盯着老杨按在酒缸盖子上的右手,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常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老板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扭头也看向了那口大缸,双眼微微一眯,问道,“那酒缸里装的是什么?”
老板娘惊慌地啊了一声,支支吾吾着,“没什么……就是一点儿老酒,还有、还有……”
常安立刻对停下动作的老杨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速即揭开酒缸盖子,伸长脖子查看酒缸里的东西。
老板娘见此情景,瞬时觉得呼吸困难,低垂着脑袋,双手死死地捏着那张寻人启事的边角,十指微微发青。
这时候,饭盆子突然从工坊里跑了出来,一把夺走老杨手里的竹酒舀和盖子,厉喝道,“干嘛呢!这老酒不能敞开,谁让你揭盖子的,坏了风味该咋整!”
“我就是瞅一眼,也没干嘛……”老杨难堪地解释一句,随后悄悄对常安摇了摇头,表示里面没什么可疑的东西。
常安皱了皱眉,余光瞥了老板娘一下,大有深意地说道,“只是点老酒,你们紧张什么?”
老板娘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会蠢到当场询问饭盆子,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尽量保持语气平缓地说着,“两位警官,术业有专攻,你们没酿过酒,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有时候可能就是提前揭了一下盖子,便会导致整缸烧酒的口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饭盆子,你也是的,有话好好说,跟两位警官咋咋呼呼啥啊!”
饭盆子哼哼两声,“警官又怎么样,他们也不给我饭吃,这酒可是我的饭盆子,我就指着这缸酒卖个好价钱,能拿点奖金,回家过个好年哩!”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招招手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过来帮警官瞧瞧,这照片上的是不是小蛤蜊?”
饭盆子懒懒地应了一声,踱步来到老板娘身边,粗粗扫了一眼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点头道,“就是那孙子!右眉毛这边断了一截儿,瞧着就是早死的面相……哎哎,他失踪了啊,有多长时间啦?会不会已经那啥了?”
常安嘬了嘬牙花子,“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呐!严肃点,甭拿人家的相貌开玩笑,你长得也不怎么吉利……刚才听你那话的意思,你跟这人很熟?”
饭盆子点点头,“我自打来这儿当小工,就跟这孙子认识了。他叫孙浩,是隔壁好景胡同一家民宿的员工,他每天下班以后就来我们这儿喝酒,因为回回只点一盘小米辣拌蛤蜊,所以大伙儿都叫他小蛤蜊。”
老板娘笑着插了一句,“平常我到了下午六点多就出去了,晚上九十点才回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饭盆子招呼小蛤蜊的。你们二位有什么想了解的,问他准没错,他和小蛤蜊年岁相差不大,比较聊得来。”
常安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饭盆子,总觉得这两人有哪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遂让老杨拿出记录簿,回到失踪案调查上面:“你最后一次见到孙浩是什么时候?”
饭盆子认真地想了一想,答道,“好像是上上周的周四,他还是差不多七点左右过来的,只不过脸色比往常难看一些,我约他周末一起到网吧开黑,他也不吱声,还跟另外一个客人吵吵嚷嚷的,我好心劝他消消气,他却反过来讽刺我,搞得我很尴尬。”
老杨刷刷记录下来,忽然问道,“跟他发生争执的客人长什么样子,你认识吗?”
饭盆子摇摇头,“认不得,好像不是咱这一片的人,听口音应该是河南来的,一个劲儿地夸我是信球,至于长相嘛……嘶,应该跟警官您高矮差不离,稍微比您壮实一点儿,四方大脸,其他部位记不太清了。”
常安与老杨对视一眼,又开口问道,“据你所知,这孙浩平常有没有跟人结怨?或者跟你提过特别憎恨什么人?”
饭盆子还是摇头,“他就是一个民宿服务员,能跟什么人结怨啊,憎恨就更谈不上了。他自己说的,那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三千工资里面有两千五都是窝囊费,平常别个客人骂几句忍着就是,没必要往心里去。哎,警官你这话的意思,莫非那孙子真死了?你们印这些寻人启事只是幌子,免得引起大伙儿恐慌?”
老杨白了他一眼,“别瞎猜,我们只是先初步了解一下各类情况,不排除任何可能,兴许孙浩只是出去散散心,明天就回来了。对了,孙浩跟女朋友的感情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闹过矛盾?”
饭盆子怔了怔,“他有女朋友吗?这孙子没跟我说过啊!好家伙,我说他最近怎么花钱如流水,到处找人借钱,还打起了我游戏账号的主意,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常安心里微微一动,本能地觉着这里面有问题,但奈何手里也没孙浩女朋友的照片,只得暂时搁在一边,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等到老杨都记录下来以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正要转身离开,忽地瞥见前面门店有张桌子上摆着酒菜,侧脸看向老板娘,“有客人?”
老板娘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刚才是有客人光顾,可能临时有事,他又匆匆忙忙走了。”
这话没什么漏洞,也不稀奇,可还是引起了常安的警觉,他带着老杨三两步来到酒坊前面的门店,瞟了眼桌上的几道小菜,探出右手,摸了摸茶杯外壁,不紧不慢地对老杨说道,“人刚走没多久,茶都还是温热的。”
老杨蹲下身子,盯着地板上的某块印迹,抽了抽鼻子,淡淡道,“带着包的,跑不快……点了东西,因为突然有急事来不及吃很正常,可随身带着个有血腥味儿的行李包,这就太不正常了!”
常安一听这话,立刻跨出酒坊门店,环视左右,很快便锁定了符合特征的行人,定睛瞧清那人的侧脸,当即大喝一声,“李万,原来是你这兔崽子啊!怎么着,还想跑?老子让你八百米,你也逃不了!”
人潮中,拎着行李包的李万回头望了望站在酒坊门口的常安和老杨,登时大惊,撒丫子往西直门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