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胭脂胡同骤然沸腾!
住在胡同里的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全出来了,慢慢地围聚在七号大院门口,尽皆伸长脖子往里面观瞧,一看这院子里躺着个无头尸体,顿时都吓了一大跳,再往里望了望,发现客厅门口的地上还坐着一个人,随即开始叽里呱啦地议论。
最先鬼哭狼嚎的这位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常安拦下,又带回了七号大院里面。
这人是8号那天规劝杨琴回家吃饭的妇女,就住在王二爷家斜对面,先前回家的时候,余光瞥见门边上有枚硬币,于是捡了起来,等到回到家里,这才想起前两天杨琴与王小龙他爸骂架的事情,越琢磨越觉得这就是王明丢失的硬币。
当天俩小孩就在王二爷家门口玩抛硬币,之后王小龙他爸来了,俩小孩打了一架,硬币也撒了一地,多半就是其中一枚滚到了自己家门口这边,怎么也找不着,才有了后面的纠纷。
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心想大伙都是街坊邻居,可别因为这事儿成了仇人,只不过杨琴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她一个女人去找王二爷不方便,遂跟自家男人商量,想让其拿着硬币去王二爷家解释,把误会澄清了。
岂料自家男人不知是因为最近与隔壁争地心气不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怎么都不肯过去。
没办法,这妇女只能自己捏着硬币来到王二爷家门口,拍了拍门板,“有人吗?二爷,您在家没?”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她瘪了瘪嘴,正要转身回去,却瞧见院门没上锁,暗想肯定是二爷喝醉了在睡觉,自个儿先进去把硬币放下,回头等杨琴回家了,再详细解释一下,于是又返过身子,推开院门,迈了进去。
这妇女一边往客厅走着,一边昂首朝着里屋高声喊道,“二爷,在家吗?我今儿在门口捡到一个硬币,肯定就是王明那天丢的,你说这事儿闹得……”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被院子里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定睛一看,瞬时吓傻了。
就在她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还是没有脑袋的腔子。
恰巧这时候有人从院子角落里走了出来,而且脸面很陌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她浑身一激灵,连忙跑了出去,嗷嗷喊了一嗓子,“杀人啦!”
从院子角落里走出来的那人也傻眼了,瞧见街坊四邻都往院门口聚集,慌不择路,转身往客厅这边逃窜,哪知道刚到客厅门口,就被吓住了,双腿一软,瘫坐了下去。
等到常安带着妇女返回院子,看清坐在客厅门口那人的面目,发现对方居然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不禁愣住了,“张千,怎么是你小子?”
张千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妇女指着张千,哆哆嗦嗦地说道,“警官,肯定就是这个人杀了王二爷,你快把他抓起来吧!”
常安摇了摇头,并不认为是张千杀了人,一则对方身上没有血迹,手上没有凶器,二则看这神态举止也不像是杀了人的。
他把自己的推断简短地说明了一下,而后歪着脑袋看向地上的无头尸体,“你刚才的意思是……这地上的腔子是王二爷?”
妇女点点头,“没错,这就是王二爷!我们都住在一个胡同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非常熟悉。警官,你瞧这衣服,这鞋子,就是二爷平常穿的那些,而且二爷是出了名的脑袋大脖子粗,你看他的脑袋……哦,脑袋没有了。不要紧的,你看他的脖子,是不是比你的要粗上几分?”
常安嘬了嘬牙花子,心说没有这么比较的,轻咳一声,粗粗检查了一下无头尸体,扭脸对着围观的街坊喊了一句,“麻烦你们派个人去超市一趟,把我的同事们叫过来……”
“不用麻烦了!”法医拨开人群,领着超市老板和几名痕检走了进来,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无头尸体,拿了一条黄色警戒胶带,横在院子门口,“来,来,往后退一退,死尸不离寸地儿,别破坏现场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几名痕检忙活起来。
常安见状也立马进入工作状态,把超市老板拉到客厅这边,拷在张千旁侧,知道这会儿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转向客厅,正要迈步进去,一抬眼又呆住了。
这客厅里血红一片,桌子边上还躺着一具尸体,也是没有脑袋的腔子。
常安倒吸一口凉气,侧脸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妇女,招了招手道,“婶儿,你来这边一下。”
那妇女并未立刻过去,懵懵地问道,“干什么?”
常安砸吧两下嘴巴,“您先过来嘛,我是警察,又不是坏人,指定不会害您呐!”
妇女轻轻地哦了一声,抬步来到常安跟前,“警官,你让我过来做什么?”
常安眨了眨眼睛,“您搁这儿住着应该挺长时间了吧?”
妇女一点头,“那可不,我原本就是这一片的,土生土长的老暖阳人儿,千禧年嫁给我们家那口子,住了十几年啦!”
常安又道,“这么说来,只要是住在胭脂胡同附近的,您都认识?”
妇女又点了点头,“瞧您说的,这不是裤裆里点炮仗,当然啦!”
“那就好……”常安微微一笑,侧了侧身子,退到旁边,指了指客厅里的腔子,“您帮我瞅一瞅,这地上躺着的是谁?”
方才他是挡在门口的,因而妇女也没瞧见里面的情况,此刻他往旁边一让,立时显露出客厅内的场景。
这妇女只觉得一阵血腥味儿迎面扑来,再往里面瞧了瞧,登时两眼一翻,作势就要栽倒在地。
常安早有准备,立刻将其扶住了,毕竟在警局让受害者家属认领尸体时经常干这事儿,算是驾轻就熟,他温言细语地安抚了妇女两句,低声问道,“婶子,您认得这人是谁吗?”
妇女软塌塌地靠着常安,哀叹连连,“怎么不认识……这是王小龙他爸呀!哎哟喂,多大点事儿啊,为了一个钢蹦子,怎么你跟王二爷两个的脑袋都掉了呢!”
她以为是王二爷和王小龙他爸因为那天的纠纷互相残杀,酿成如此惨祸。
但常安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两具无头尸体一个在客厅里,一个在院子里,并没有挨着,显然不可能是互相残杀,哪有那么长的砍刀啊!
再说了,两个腔子都没脑袋,如果是二人互相残杀,谁先谁后,不可能咔擦一起把对方脑袋砍下来吧,那画面……啧啧。
常安把妇女扶到边上,沉沉叹息一声,表情凝重地进入客厅,环视左右,看了看争斗的痕迹、尸体倒下去的朝向,以及血液喷溅的状态,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转向主卧这边,撩开帘子一瞧,当即愣住了。
主卧的床坑上还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没有脑袋!